第十四章.纠纷
李英家跟李英父亲契弟的家只有一墙之隔,以前在两家没有建起院墙的时候,两家之间亲密无间,不是你到他家蹭吃蹭喝的,就是他到你家蹭吃蹭喝的,两家人在一起不分你我,其乐融融。但是,自从李英父亲的契弟老婆因怀疑自己的老公跟邻村的一个女人有染,拿自己的契嫂李英的母亲做借口向自己的老公发难的那一刻起,两家从此成了仇家。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两个亲密无间的家庭会成为仇家,导火索就是李英的婶娘怀疑自己的丈夫有外遇,诬陷李英母亲,说李英母亲散布谣言,污蔑她的丈夫跟邻村的林兰搞婚外情。
李英的这个婶娘,是个不折不扣的泼妇,更是个不要脸的主。一大早,她就怒气冲冲的来找李英母亲兴师问罪,李英正巧在手摇井摇水淋菜。
“阿英!你阿奶呢?”李英婶娘阴沉着脸问李英。
“我阿奶在厨房里蒸饭呢,婶娘!你找我阿奶干嘛呢?”李英边摇水边笑着问道,虽然她觉得婶娘的神情不对路,但她还是笑着回答婶娘的问话。
听说要找的人在厨房里,李英婶娘二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向厨房奔去。
李英觉得不对劲,忙放下手头工作跟过去看个究竟。
还没进厨房,李英婶娘就扯起她那破锣般嗓门叫道:“嫂子——!嫂子——!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呀?天光八早的跑到我家来大声嚷嚷,你不觉得你那刺耳的破锣声吵人吗?说吧!找我有什么事要说的!”李英母亲从弥漫着水蒸气的厨房里出来,边说边拍拍身上沾着的烧柴火时粘上的草屑。
“嫂子!昨天三八妇女节我到张屋村的阿莲家打斗四(打牙祭),她跟我说,你说阿坤和阿兰有男女关系,你怎能如此造谣污蔑你的小叔子呢?他是个做官的人,你这一造谣,他升职还有希望吗?”
“怪不得人家说你是个阿八乸,真的没说错,枉你还是我兄弟的老婆,这种肮脏的事你都能捏造的出来,你不怕遭雷劈吗?”李英母亲怒道。
“谁做了亏心事谁遭雷劈,我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雷劈。”李英婶娘黑着脸说道。
“你有没有做没做过亏心事老天爷知道,劈不劈你老天爷说了算,你个爱嚼舌根的衰货,你捏造我跟阿莲讲你老公坏话,那我现在就跟你去阿莲那里对质,看是不是你这衰货捏造诬陷我的。走!去找阿莲对质去,三口六脸,看谁撒谎不得好死。”李英母亲越说越气,忍不住扯着李英婶娘的袖子,拉着她要去找阿莲讨说法。
李英父亲正在猪圈里喂猪,听到吵闹声,急急忙忙的赶来喝斥道:“你们俩仔嫂,天光八早的吵什么吵,好看吗?要脸不要脸呀?”
“还要什么脸,这衰货都欺负上门了,都在头顶上拉屎了,还要脸干嘛呀!”李英母亲嚷嚷着,用力扯着李英婶娘要去找阿莲对质。
“唉!你们这些吃饱了没事做的女人们,去吧去吧!省得在这里吵吵闹闹的,吵得家里鸡犬不宁,让左邻右舍看笑话。”李英父亲无奈的说道。
看着母亲扯着婶娘往往走,李英忙问父亲:“阿伯!我要不要跟着去呀?”
“你一个女孩子跟去干嘛呀?去添乱吗?不用理你阿奶,快去淋你的菜,别多管闲事。”李英父亲对女儿说道。
“阿伯!你还是去看看吧!”李英不放心的说道。
“不去!我的猪食还没喂完,我得继续去喂猪铲猪粪。”李英父亲说道。
“我不放心阿奶。”李英说道。
“別啰里啰嗦的,你阿奶生了那么多子女,谅他们不敢对你阿奶怎么样的。”李英父亲边说边走,喂猪去了。
听了父亲的话,李英只好去淋菜去了。
李英本来是要去赶圩的,她昨天已经和表嫂约好一起去,看现在情形怕是去不成了。
母亲不在家,洗衣服洗菜这样的家务就成了李英的份内事了。为了节省择菜和炒菜时间,李英只摘了茄子和豆角,这两种颜色不一样,却能混在一起炒的菜,既省时又省油,炒出来的菜,比单独炒茄子炒豆角好吃。
菜洗好后,李英揭开蒸饭的锅盖,准备刷锅炒菜,可揭开锅盖的刹那,李英傻眼了,只见放在锅中蒸的番薯颜色都没变,摸摸锅中的蒸饭水,一点都不热,看来是李英母亲刚把要蒸的捞饭和番薯放在锅里还没来得及蒸就被李英婶娘叫出厨房了。
农村的蒸饭不是直接把米放在饭盆里蒸,而是先用大锅煮一煮再捞起用饭盆装着再蒸,看似多此一举,其实是有原因的。
农村人出门做工,出的汗多,喝的水也多,常常出门带着水壶,为了让留在家中的小孩不至于没水喝而去喝冷水,人们便想了个好办法,煮米汁水喝。
煮米汁水,既不能把米粒煮的太熟,又不能把米粒煮的太生,因煮太熟了,蒸出来的饭不好吃,但煮太生了,蒸起来费柴火。
农村煮饭蒸饭是很费时费工的,看似简单,实则复杂,以致于出门做工的人常常跟家中做饭的人发生矛盾,出门做工的人总说家中做饭的人磨洋工,家中做饭的人当然不服气,于是便很容易就发生争执了。
“诶!都怪婶娘这个阿八乸,害的我现在炒不成菜还要蒸饭。”李英边说边把锅盖重新盖上。
李英最怕蒸饭烧柴火,她怕柴火灶前放的柴草有跳蚤之类的虱子,她去猪栏找她父亲烧柴火。
李英父亲正在铲猪粪,见李英过来,便说道:“你来的正好,快去挑两担水来洗猪栏。”
“阿伯!阿奶没蒸饭,你去蒸饭吧!”李英说道。
“没蒸饭?这懵婆娘,没蒸饭也不出句声提醒,真是懵到家了。你看,我正在铲猪粪呢,你先去给我挑两担水来洗洗猪栏,然后你再去蒸饭。”李英父亲说道。
李英本想叫父亲烧火做饭的,怎知叫人不成,反倒被父亲支使去挑两担水来洗猪栏,只好扫兴去的挑水。
李英实在不想烧火做饭,她想了个计,让她父亲乖乖的去烧火做饭。
“阿伯!我看两担水不够洗猪栏的,这样吧,你去烧火做饭,我留下来洗猪栏。”李英放下担来的水担,对她父亲说道。
“那好吧!记得把猪的身子也洗洗,过年腊肉时皮色好看些。”李英父亲说道。
“知道了!你快回去蒸饭吧,记得蒸好了就叫我喔,我饿极了。”李英边催父亲快去蒸饭边吩咐。
当李英父亲去蒸饭后,李英便用淋菜的长柄水勺舀水桶里的水冲洗猪栏,每当水勺里的水冲向猪栏时,受惊的花皮猪都会惊叫跳跃一番。
“阿英!你英!”李英表嫂的声音,她是来找李英去赶圩场了。
听到喊声,李英父亲走出厨房,他问道:“你找阿英干嘛呀?”
“昨天和阿英约好了,今天一起去赶圩场,阿英呢?”李英表嫂问道。
“她在洗猪栏。”李英父亲说道。
李英表嫂便去猪栏找李英,还没到猪栏跟前,她便叫道:“阿英!阿英!”
大慨是几头猪叫着,又或是太过投入冲刷猪身子,李英竟然没有听到她表嫂的喊声。
李英表嫂走进没有窗户的猪栏,见李英正在往猪身上泼水,几头猪及不情愿的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哼哼唧唧的哼叫。由于光线不好,有点暗,猪栏内的猪有没有冲洗干净都不知道,李英只能凭感觉往猪身上泼水。
“阿英!猪栏冲洗干净了吗?”李英表嫂问道。
正弯腰低头给猪冲洗的李英,见表嫂进来叫她,忙停下手头工作,说道:“噢!是表嫂呀!我也不知有没有冲洗干净,胡冲乱洗,看!猪都被我吓得躲到一个角落里了。”
“叫了你几声,你都没回应,我以为你聋了呢。”李英表嫂笑道。
“没留神,没觉顾,加之猪儿哼哼唧唧的叫,就更没听见了。”李英也笑道。
“时间不早了,该出发去赶圩了。”李英表嫂说道。
“我还没吃饭呢。”李英说道。
“不是吧?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吃饭?”李英表嫂说道。
“真的,我阿奶刚把煮的饭捞起放锅里,正准备蒸时,我婶娘那个阿八乸就过来跟我阿奶吵架了,我阿奶就跟那个阿八乸走了,说是去找证人对质去了。”李英说道。
“咦咦!那个阿八乸,坏的很,是个丧门星,挨谁的边谁倒霉。怪不得我在菜园里淋菜都听到她的声音,原来是这个灾星在跟你阿奶吵架呀!”李英表嫂说道。
两人正说着,李英父亲来了,他远远就喊道:“阿英!饭蒸好了,可以吃了。”
李英和她表嫂走出猪栏,李英问道:“阿伯!菜炒好了没有?”
“正在炒,你阿奶回来了,她正在炒菜呢。”李英父亲答道。
“阿奶回来了?李英边说边加快脚步,恨不得马上飞到母亲的身边,好问个究竟。
李英匆匆忙忙去井台洗过手,便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进厨房,叫道:“阿奶!你回来了。”
“回来了!”李英母亲边翻炒着菜边回答。
“阿英!你吃完饭再去我家找我,我先回去了。”李英表嫂在门外说道。
“表嫂!菜快炒好了,在这里吃完饭再一起去赶圩吧。”李英忙出来说道。
“我已吃过,不吃了,一会你吃饱了就去找我喔。”李英表嫂说完便回家去了。
饭菜已端上吃饭桌,因为实在太饿,李英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饭碗就开吃,一碗饭落肚后,这才问起l母亲跟婶娘的事来。
“诶!别提那个阿八乸了,是她臆想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事,她怀疑自己的老公出轨,收买蛊惑阿莲,硬要拉我顶煲做局做替死鬼。她以为天衣无缝,以为高明的计谋,却因阿莲的反悔不配合而穿煲了演砸了。这会正被她老公训斥呢,我回家时,那阿八乸还哭着呢,我没眼看那个丑怪样,就回家了。”李英母亲开心的说道。
“那么歹毒的人,以后要防着她,太阴险了,还是亲戚呢,枉我还叫她婶娘呢。”李英说道。
“阿英啊!等你赶圩回来后,你去打些荆棘来,我要把我们的地方围起来,不能让我们家的鸡鸭狗跑到阿八乸那边去,我估计她会报复我们家,不得不防啊!”李英母亲说道。
“看你,紧张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別自己吓自己了,没你想像的那么可怕,你多虑了。”李英父亲说道。
“老头子!你别下巴轻轻,说话不经大脑,你说出的是人话吗?人家都欺负到头上,都打上门来了,你屁不敢放一个,你还说我多虑了想多了,你是个缩头乌龟呀!”李英母亲听了老公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老公骂起来。
“我说的是实话,你跟人家吵一架就把两家之间的通道围死,人家会说你小气说你对人家有意见。”李英父亲说道。
“我就小气了,我就有意见了。”李英母亲不管不顾的大声说着。
“我们是兄弟,你这样做,別人会怎样看我们。”李英父亲说道。
“哼!兄弟?我没有这样的兄弟,何况他还不是你的亲兄弟,他只是你的过房契弟而己。”李英母亲冷哼一声说道。
“蛮不讲理,跟你没法交流,你想怎么样就怎么吧!”李英父亲说完,放下饭碗出去了。
“哼!死老头,说不过我就走人,懦夫!缩头乌龟!”李英母亲不依不饶的说着。
“阿奶!阿伯已经怕了你了,不跟你说话了,你别再言语刺激他了。”李英见父母到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地步了,再不出声不成了,忙出言劝阻母亲。
“这老东西不说不行啊!凡事不理,专做老好人,人家敢欺负你阿奶,还不是看你阿伯胆小怕事软骨头,一家之主成这个熊样,谁不想欺负欺负咱们家?不说了,凡事有阿奶,天掉下来当被盖。”李英母亲越说越觉得窝囊,索性不说。
李英母亲是个雷厉风行之人,说过的话从不含糊,很快,她便把属于自己的地方用荆棘围了起来。
少了便捷的通道,两家人便断绝了来往,李英的契叔,也就是李英父亲的过房契弟坤叔,他见大哥家的荆棘围篱已将两家人的亲情隔断,他索性也建围墙,而且是砖墙,也难怪他那么的豪,他是砖厂的厂长,他有豪的资本。而李英家的砖围墙,直到李英快嫁人了才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