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成都籍名将岳钟琪在雍正、乾隆年间的浮沉

 巴蜀春秋之六四

清代成都籍名将岳钟琪在雍正、乾隆年间的浮沉


      文   和运超


     岳钟琪是清代近300年里唯一一个当过大将军的汉人,为安定西藏,为收复西北,为边疆稳定做出过一系列巨大贡献。因他号称岳飞后人遭受朝廷和民间巨大的非议,还一度险些被判处斩首。岳钟琪的命运虽然不像之前同在四川飞黄腾达的年羹尧那样搞掉了脑袋,但人生的浮沉坎坷也十分令人唏嘘。



岳钟琪画像

一、岳钟琪从甘肃移籍成都和岳府街、双栅子街的由来


      岳钟琪,本来是甘肃庄浪人,这一地名在甘肃的历史上有两个,几乎都是元代出现,也都有甘陇地区吐蕃文化痕迹,但是源自古代吐蕃有庄浪部落,还是古代藏语称呼说法不一(比如与庄浪类似还有古浪),庄浪的渊源很容易被混淆。

岳钟琪的出生地属于明代设立的庄浪卫,隶属凉州府,清代初期改卫为所,实际就是军队驻扎的军营,也习惯称庄浪营,位于兰州西北城郊,今天叫永登县。雍正以后这一地方就去掉庄浪的名字,避免和平凉的庄浪县重名。平凉地区在元明都属于陕西行省,这里的庄浪在明代同样是卫所,属静宁州,清朝顺治年间才将平凉地区改属甘肃,所以甘肃就有两个庄浪。

岳钟琪的父亲岳升龙在康熙年间就与年羹尧搭档,年羹尧从康熙中期到雍正前期长期负责四川及西部数省军务,所以岳升龙、岳钟琪都是在年羹尧身边得到机会。

      岳升龙年轻时曾随河西名将张勇讨伐吴三桂,后随康熙西征噶尔丹多有功勋,授四川提督与年羹尧合作驻守四川,包括岳升龙的胞弟岳超龙同在四川军中建功(后来岳升龙、岳钟琪声望显著,为避嫌疑,岳超龙调去甘肃河州任守将,后升天津总兵,最后升湖广总督,雍正十年1732卒于任上)。

由于整个家族都长久生活在四川,岳升龙在提督府不太远的地方营建宅邸(成都岳家宅院所在的岳府街距离提督街很近),向康熙请求改户籍为成都,已经二十多岁的岳钟琪就变为成都人。

岳府宅院早已不复存在,旧址还称作岳府街和双栅子街。而双栅子是岳家宅院前院和后院的一处间隔,据说岳家父子都是武将,宅院布置有传统武人风范,放置一排很大的栅栏一是用来作间隔,同时可以摆放所谓十八般兵器,显示岳家子孙崇尚武功的神勇一面。

     另外,岳府街背后的慈惠堂街据说也和岳家有关。岳府家人每年有两次大的祭祀,一是纪念祖宗岳飞,二是传统冬至节,到时会进行慈善活动,施舍一些粥米饭菜给附近的穷苦人。因为岳升龙非常孝敬母亲,岳家之所以会入籍四川,貌似就是老太太的主意,想在环境宜人的四川终老。

除了成都的岳府家宅外,他们在金堂县松秀山附近还有一处安置族人终老的地方,属于一些看护坟茔的族人聚居村落。今天这座山也改称岳公山,当地村落至今还叫岳公村。

    从雍正末年到乾隆前期,岳钟琪在京师大牢关了近四年,回成都闲居近十二年,这么长时间,他却很少再回到岳府街大宅,主要生活在城郊,居住在浣花溪畔的一座别苑。

当时岳钟琪刚脱牢狱,被免职返家乡闲居。他在成都郊区结庐一个小型别苑取名“姜园”,含义不大为人所知。以岳钟琪年纪已经不小,是在西安府的川陕总督和大将军任上被问罪,可能有仰慕姜子牙垂钓溪畔的意思。大约既显示他赋闲隐退,渴望有朝一日获得君主赏识东山再起。


成都市岳府街

岳钟琪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回城中大宅生活,因为身份上是一个险些斩首的罪人,被皇帝天恩浩荡侥幸赦免,若在府邸生活,仆从杂役侍奉,很容易招人话柄。

据说他一身布衣木履,每日清晨会在花园里打几路拳脚,舞几套刀剑,然后牵着一匹多年跟随的战马,沿浣花溪畔溜达。午后又出来漫步在乡间田埂,聚集一些乡农在树下饮茶下棋聊天。

到晚间掌灯以后,岳钟琪往往伏于几案,或挥毫吟写诗歌,或夜读《楞严佛经》。一个卓有建树的世家武将,临老又刻意将自己打扮为归隐田园的文人士大夫……

岳钟琪晚年还流露对佛学十分青睐,甚至非常想念原籍故里,曾给庄浪老乡和旧部西宁镇总兵张世伟写信联络感情,安排家人返原籍:“……曩在京师,荷承厚赆。弟旋蒙特旨,放归田里,柴门薪屋,仍沾雨露之恩;短褐牛车,获享田园之乐,何莫非圣恩高厚也。兹启者,平番祖业,变价入官,闻老镇台先生用价买得,素知老镇台先生道义居心,而此举或有深意,故敢琐渎清听。缘弟一门隶川籍,而故乡先茔拜扫乏人,今欲令四舍弟仍归原籍看守坟茔,奈无栖身之地,亦乏糊口之资……”

张世伟比岳钟琪小三岁,祖上于明末批评宦官被贬隆德县,隆德在明代属陕西的静宁州,今天属宁夏固原市。清代将静宁州与平凉地区划到甘肃,所以有了平凉的庄浪县与兰州的庄浪县重名。

机缘巧合,张家后人于明末又从隆德迁居庄浪,可能是躲避当时李自成义军纷乱,到张世伟已经延续了四五代人。张世伟的祖父张登选已是效力清军的武人,出任庄浪营武备。康熙五十三年(1714),二十五岁的张世伟中武举,充安西镇总兵(清代安西镇设立在肃州的瓜州县,寓意安定西域,今属酒泉市)属下参赞军务。雍正四年(1726)任安西守备,为征讨准噶尔协助提供后备物资,还开垦田亩,获得雍正赏识。

岳钟琪一家虽在岳升龙时就迁居成都扎根,但岳升龙、岳钟琪,包括岳超龙都在陕甘地区经常活动,尤其雍正年间带领大军出征西北就与张世伟建立密切交往,到晚年出山平定金川,张世伟还曾一同携手合作。

若回看岳钟琪前半生的轨迹,对比晚年如此沦落,难免不令人感慨万千。


 二、雍正时期的岳钟琪:“升得高,跌得重”


     岳钟琪在三十岁之前算是文职,不过他不算有什么文才,是家中捐官候补一个知府。随着康熙后期藏区局势紧张,岳钟琪感到不能浪费机遇,就请求从军转为武职。康熙末年,十四阿哥胤禵以抚远大将军坐镇青海指挥平定准噶尔部策凌敦多布袭扰拉萨一事。三十二岁的岳钟琪以四川永宁(今四川叙永)协副将受命进驻打箭炉(今四川康定)。

在都统法喇的指挥下,岳钟琪率六百精兵作为先锋向里塘、巴塘进发,用计擒杀达瓦喇札木巴、塞卜腾阿住第巴、达哇蓝占巴等,击溃三千余人,巴塘头目喀木布第巴降服。接着,乍丫、察木多(为土司属地,今西藏昌都地区,后为呼图克图的驻地之一),嚓哇等地的堪布(指寺庙主持)、喋巴(营官)、土司头人纷纷归降,岳钟琪初出茅庐就在川西地区立下不俗的功绩。


影视剧中的雍正形象

安定里塘、巴塘地区后,岳钟琪率六千清兵抵达察木多,活捉蒙古准部几名首领。得知策零敦多卜控制寨桑饶巴(今西藏洛隆县)三巴桥(今嘉玉桥)。岳钟琪无法与大军取得联系,果断决定突袭三巴桥。

岳钟琪再设巧计捉拿被称“万人敌”的猛将黑喇嘛,在距离拉萨不远的地方等候大军主力。后来清军占据拉萨,扶立新的七世达赖入布达拉宫,在山崖石刻记功的石刻碑铭中就列有岳钟琪的名字。

     雍正元年十月,川陕总督年羹尧从甘州进发,受命往青海平定罗卜藏丹津,岳钟琪以四川提督之职协助,另授奋威将军,再立大功。当时年羹尧还承袭原来十四阿哥胤禵的抚远大将军职务,从陕甘地区调精兵往青海。

年羹尧根据青海的形势进行部署,先分兵于永昌隆吉河(大约指今甘肃金昌的布隆吉尔河)防守,以防止对方从河西古道进行滋扰;后驻兵于巴塘、里塘、黄胜关(今阿坝州松潘县西北)等处,截断入藏之路;又奏请朝廷令富宁安(富察氏出身,康熙时曾参与征讨准噶尔,以靖逆将军驻守西北巴里坤至吐鲁番一带屯田,雍正初年加武英殿大学士)等领兵屯驻吐鲁番,阻止罗卜藏丹津与准噶尔部策妄阿喇布坦的联络,以此形成对罗卜藏丹津的大包围之势。

前期战事显示年羹尧与岳钟琪率领的清军很有战斗力,西宁塔尔寺被清军攻破,察罕诺门汗等大喇嘛投降,被年羹尧处死,一批之前扶持罗卜藏丹津的喇嘛僧众遭到消灭。清军树立威信后,一部分蒙古王公纷纷投降,罗卜藏丹津也于当年十二月将俘虏的兵部侍郎常寿(后迁任江宁将军)送还清军,并附奏疏为自己开脱。雍正置之不理,下令清军继续作战。

雍正二年(1724)正月,以岳钟琪为前锋进军到青海湖,击败在附近河流畔的罗卜藏丹津驻军。年羹尧本来计划于四月草青时,以四路大军并进合攻的作战方案,而岳钟琪提出应趁春草未生,以精兵五千、马万匹,乘敌不备、远程奇袭的方案。年羹尧将两种方案上报朝廷,雍正采纳岳钟琪的方案。

于是到二月,清军就分三路向柴达木进剿,分别攻打伊克哈尔吉、乌兰穆和尔、乌兰白克三处。岳钟琪率兵自西宁出南路西进,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柴达木河上游,探知罗卜藏丹津的大营在乌兰穆和尔,岳钟琪率军连夜直捣大营。罗卜藏丹津慌忙换上妇人衣服,与妻妾随从狼狈逃往新疆伊犁,投奔准噶尔部策妄阿拉布坦。清军俘获其母亲阿尔太喀吞(喀吞就是蒙古语哈敦,王后王妃的意思)和弟妹等。从雍正二年二月八日到二十二日,岳钟琪率所部五千精兵,仅用十五天,奔袭千余里,直捣敌穴,为平定罗卜藏丹津叛乱立下了奇功。

年羹尧也凭领导平定罗卜藏丹津一事达到人生巅峰,仅一年就遭祸。岳钟琪于雍正三年接替川陕总督,加兵部尚书,封三等爵,从成都到西安任职。

川陕总督之前是旗人专职,岳钟琪作为汉人,又非年羹尧那样隶属汉军八旗,这一殊荣本就是岳钟琪为表忠君姿态,迎合皇帝参与揭发年羹尧种种罪名换来的。年羹尧为人有缺点肯定是事实,但岳钟琪这样见风使舵并没有证明自己毫无瑕疵,不仅在旗人中招来嫉恨不满,连汉人中也很受非议,跟着就引来著名的曾静投书一事。

     岳钟琪以武将扬名,号称是岳飞后人,民间百姓很早就对他的发迹议论纷纷。之前成都府的街面上就有百姓卢宗汉到处宣称岳钟琪立功扬名,一心学岳爷爷准备起兵恢复汉家山河,一番折腾令岳钟琪非常忧惧,多次向雍正申诉表白。

     曾静是一个书生,与吕留良的学生严洪逵、沈在宽交往,读了吕留良一些著作。曾静也写《知新录》表达各种反对的观点。他听闻流言,主动去西安找到岳钟琪,以书信鼓动他起事。

岳家原本大多生长在清军入中原以后,从没有任何背叛的意思。岳钟琪迎合雍正鼓动对准噶尔部西征,扬言有“十胜”决心,并在奏疏中袒露心声,希望立功证明自己的忠心。雍正对曾静本人其实没有放在心上,但对民间怀疑自己的各种风言风语的确很重视,所以上演了一出皇帝写书来自证清白的离奇一幕。

同时,雍正对岳钟琪的积极表现还是很满意,格外破天荒任他以川陕总督加宁远大将军职衔,作为一路主力前往新疆巴里坤备战,还命四川提督纪成斌协助。另任亲信傅尔丹(为最早跟随努尔哈赤的亲信费英东曾孙、名臣鳌拜的从侄孙。本来其父倭黑受鳌拜一事牵连,由于征讨吴三桂、耿精忠卖力,得到嘉奖。傅尔丹以侍卫内大臣起家,随康熙出征噶尔丹有功逐渐获得重用,所以雍正用他负责西北是傅尔丹有过西征经验)统领满蒙八旗兵,结果这一战没有如岳钟琪所愿,准噶尔部主攻的是傅尔丹,清军以大败收场。

     岳钟琪的西路大军由陕西、四川、甘肃三地汇合于新疆巴里坤,岳钟琪的长子岳濬(时任山东巡抚)专程从济南赶往陕西代表皇帝送行。今天巴里坤县有一座丘陵被称岳公台,还在县城修建雕像纪念这位为稳定边疆做出贡献的名将。


新疆巴里坤纪念岳钟琪的塑像

准噶尔部的噶尔丹策零当时一边调兵迎战,一边差使进京称愿交出朝廷钦犯罗卜藏丹津,请求罢兵议和。雍正命两路大军暂缓进兵,并召两位主帅商议军务。噶尔丹策零得到清军主帅被召去京师的消息后,派二万人马突袭西路科舍图卡伦大营(据史料称,科舍图是位于哈密与巴里坤之间的一座山岭),这座大营原是军马场,清兵毫无防范,被劫走大批驼马、辎重,焚烧粮草。清军追击,夺回部分被劫物资,但官兵损失相当惨重。

科舍图大营激战时,护理大将军印的纪成斌却闭城不出,清军击溃准噶尔军后,又意图夸大为一场胜利邀功。岳钟琪赶回帅营已是第二年(1731)二月。 岳钟琪获悉噶尔丹策零率兵十万准备攻吐鲁番,便命樊廷、冶大雄、张元佐、马会伯等率部赴吐鲁番迎敌,自己亲率主力从巴尔库尔(清代习惯称巴尔库尔淖尔,据说是突厥语,也就是巴里坤湖,巴里坤名称就来源巴尔库尔的转音)移营木垒(今昌吉州木垒县,位于巴里坤以西200多公里),构筑城寨,摆开决战架式。

噶尔丹策零故意留少数兵力在吐鲁番牵制岳钟琪的西路主力,又把精锐人马大策零敦多布、小策零敦多布及本部近六万人马布置在北路清军的必经之路——博克托克岭和通呼尔哈诺尔一带。

噶尔丹策零派手下哈苏尔海丹诈降,引诱傅尔丹近六万人马入博克托克岭峡谷,陷入包围伏击。双方激战十余日,清军冲出峡谷,又被噶尔丹策零堵截。清军四位将军自尽,一位副将军、七位王公大臣阵亡。北路清军六万仅剩二千多人突围,几乎全军覆没。

北路清军与噶尔丹策零激战的时候,岳钟琪急忙以“围魏救赵”之计迅速离开木垒,分三路向乌鲁木齐方向进攻,西路清军顺利占领乌鲁木齐。雍正表扬岳钟琪“此次领兵袭击贼众,进退迟速,俱合时宜。”

雍正十年(1732)十月,噶尔丹策零七千人马偷袭哈密。岳钟琪遣总兵曹让等阻击,又派副将石云倬等赶赴南山口、梯子泉(位于哈密三道岭附近)一带设伏,截断对方退路。准噶尔部七千人马攻打哈密城抢夺驼马辎重,虽被曹让部击退,但也造成重大损失。派往断敌退路的石云倬竟迟一日发兵,当该部到达哈密附近时,准噶尔人马都已离开。石云倬没有追击,致使对方截获大量物资安然撤退。雍正将石云倬、曹让斩首,严责岳钟琪“攻敌不速,用人不当”。

军机大臣、内阁大学士鄂尔泰乘机极力批评岳钟琪种种问题。雍正同意鄂尔泰的意见,削去岳钟琪三等公爵和太子太保衔,降为三等侯,仍护大将军印。不久又下旨诏岳钟琪返京“商办军务”,由副将军张广泗护宁远大将军印。岳钟琪一路风尘赶到京城,张广泗见风转舵,批评岳钟琪的奏折也到了御前。

张广泗于康熙末年出仕就在复杂的贵州部族地区,鄂尔泰以云贵总督平定苗疆,张广泗出谋划策很得器重。雍正五年得鄂尔泰举荐任贵州按察使,后升任巡抚,他一直是鄂尔泰的亲信。

正因张广泗在部族地区做出过不少成绩,雍正十年这一次行动,雍正以他为副将军协助岳钟琪。结果,在张广泗和鄂尔泰合力攻击下,雍正下诏将岳钟琪“交兵部拘禁候议”,岳钟琪在狱中等待判决,等了整整两年,

到雍正十二年(1734)十月,兵部居然给出的是“斩决”,雍正左右权衡,念及当年进西藏、平青海之功,改为“斩监侯”,罚银七十万两。到乾隆二年(1737),岳钟琪和傅尔丹一同释放,贬为庶人,回成都就此赋闲十二年。

张广泗并没有再现岳钟琪批评年羹尧更进一步,雍正另派旗人查郎阿为大将军统领西北军务,张广泗只加授汉军正红旗都统继续带领旗人军队,与准噶尔部议和成功后,升湖广总督。


三、乾隆时期的岳钟琪:再立功勋,郁郁而终


到乾隆十三年(1748)三月,第一次金川战事拖延已久,乾隆终于想到岳钟琪,先授总兵,后改四川提督,赐孔雀花翎,其时岳钟琪已六十二岁。与雍正十年的地位相反,他这次成了张广泗的副手。

内心五味杂陈是一回事,毕竟要以军务大局为重。岳钟琪向张广泗建议“从党坝就近直接攻打康八达,先拿下勒乌围门户,直逼老巢”的计谋。张广泗在乾隆继位后,因鄂尔泰的关系(接替过云贵总督),一直深得乾隆倚重,多次面君,到乾隆十年已加太子少保衔(岳钟琪之前有太子太保衔,不过入狱后被撤销)。

张广泗如今是川陕总督,除了没有大将军这一无上荣誉,大体风光程度和岳钟琪差不多,自然看不上岳钟琪的意见。反而命岳钟琪到百余里外攻打无关紧要的昔岭、卡撒两寨。幸好监军讷亲(钮钴禄氏,清初亲贵额亦都后人,康熙初年四大辅政大臣之一遏必隆的孙子。雍正末年入军机处,与张廷玉、鄂尔泰一同受命辅佐乾隆,加保和殿大学士。作为推崇旗人,实际纳亲是乾隆前期最显赫的军机处首席大臣)也称赞岳钟琪的意见。


有关岳钟琪的传记

岳钟琪经过调查,发现张广泗用了两位幕客,一位是他的旧友云南昆明人王秋,另一位是当地土官良尔吉,都是金川土司的细作,所以两年来清军的行动对方知根知底。岳钟琪将此事密奏皇帝,罢去张广泗官职,让岳钟琪重掌军印,顺利解决第一次金川战事。

关于岳钟琪在雍正后期忽然问罪受冷,到乾隆十三年才重新启用,除了军事败绩一层客观原因,另一层还有朝廷中最支持岳钟琪的亲王十三阿哥胤祥故去。年羹尧被问罪后,就是雍正最信任的十三弟力荐岳钟琪上位,并支持他的一系列行动。

雍正大体也认可岳钟琪的能力,主要皇帝为人有点喜怒无常,后期在中枢的鄂尔泰等一贯与岳钟琪不和。归根结底还是岳钟琪以纯汉人身份受重用遭到排挤,大有栽赃岳钟琪成第二个年羹尧的意思。

当时的败绩,除了傅尔丹的确差劲外,其次的责任应该是皇帝中了缓兵之计。只不过雍正不可能承认错误,就故意放出岳钟琪成了靶子,让群臣发泄情绪,他很清楚岳钟琪的价值,毕竟没有同意将其处决。

到乾隆前期,鄂尔泰对新君继位有大功,他死于乾隆十年。从鄂尔泰、纳亲起,乾隆这一生都更重用旗人,最核心的当然是富察家族的傅恒、福康安、福长安、明瑞、明亮等,还有兆惠到著名的和珅、和琳兄弟……

汉人中虽然有被乾隆欣赏的人才,地位往往有一些差距。若非鄂尔泰死,以及到了一种非常时刻,乾隆恐怕也很难对岳钟琪网开一面。之后也没有给岳钟琪多少受重视的机会。

乾隆十八年(1753),长子岳濬病逝,岳钟琪痛不欲生,痨病日重一日。次年稍有见好,忽有军情说重庆人陈昆组织秘密教派蛊惑人心,当地官府无法弹压,又是危急时刻请岳钟琪出动大军征剿。

岳钟琪带领清军在大巴山与陈昆的队伍展开激战,很快平定。岳钟琪的病情进一步加重,在返回成都途经资州(今四川资阳)时病故,年六十八岁。

岳钟琪一生都在西部地区,对部属严厉,也注意体恤将士。在整个清朝历史中,除了清初四大汉王的地位,他是唯一拜过大将军的纯汉人,不同于年羹尧归入旗籍的汉军旗人。

像后来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各种显贵,论出身,他们几乎是纯文人,哪怕建立功勋成为一品大员,各种荣誉多是虚爵,实际职权也就到总督。论军中资历,都无法和岳钟琪相比。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指挥仅是自己组建的地方乡勇团练,要到南洋军、北洋军出现才归清朝正式官军,这种门槛和界限与部队战斗力强弱无关。而岳钟琪第一次平大金川,亲贵如傅恒,都跟着岳钟琪立功顺势获得提升,这种凌驾旗人之上的荣誉,虽然非常短暂,毕竟岳钟琪曾经创造了清代从没有过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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