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坏水儿(八)

坏水儿还没坐下,心里琢磨,上办公室那是学生的噩梦,认识不认识的老师都可以借机对你大加挞伐,多少陈年谷子都可能被翻出来,意味着要交代事情经过。敢嘴硬的没准儿大脖溜子伺候。我咋整?我有宁死不屈的精神吗?坏水儿头疼。他最怕班主任单独对话。尽管有“快嘴儿”的美誉,面对老师时的恐惧也让他无法把握。

他眯着眼睛往前看了一眼,立马精神起来:包文军用细绳子把前座王宝霞的头发拴在桌子上,又从兜里掏出一个老鼠模样的东西,用格尺挑着放到王宝霞回头刚好碰到的高度,然后转过头瞄着坏水儿,本来就不大的眼睛跟鼻子都挤到一块,咧着嘴笑得很开心。

坏水儿尽管心里有些郁闷,却不愿被人嘲笑。当他看见包文军的神情立刻觉得恼火起来,瞅特么啥瞅!他低声咆哮。

我乐意你管着吗?包文军不甘示弱。

不知何处宣泄,这就是机会,坏水儿随手抄起语文书抽过去,包文军一闪,整个侧脸从下往上被扫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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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文军身材不高,但他真不是吃亏的人。一转身半蹲着反手就是一拳,正打在坏水儿肚子上。嘢嗬,坏水儿就着弯腰往前一扑,双手掐住了包文军的脖子,包文军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拽了个趔趄,后背正好磕在条桌上。

听到动静王宝霞回头,头发却被拴在条桌上,扽得头皮都疼,她用手拽断绳子想看看咋回事,却被死老鼠吓得哇哇大叫。这算得上现代版学童闹学堂了。

早就习惯了学生们胡闹的老师还没转过身来,旁边同学就开始高声劝架,也有人幸灾乐祸地喊,老师,你看他俩打起来了!其他同学的目光瞬间集中到这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师这次真恼了。你俩都给我站起来,咋回事儿?她几乎是吼叫。

他把王宝霞辫子栓到桌子上,完了还上课回头。坏水儿松开手直起腰,不等包文军说话抢着说。仿佛一切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包文军用身体挡住老师的视线,悄悄把老鼠模样的东西收起来——那是一个用狐狸皮做的手坠儿,包文军他爸喜欢打猎,而且技术挺高超。老师,就是他藏的程同贵的钢笔。包文军也不想当背锅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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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俩都出去。出去!老师终于爆发了。

坏水儿包文军跨过条凳,旁边的同学起身让道,他俩磨磨蹭蹭往外走。

你们继续写作业,谁写完了交给班长可以先回家。老师交代了一句,就跟着俩家伙出了班级。

大门朝西,南北走廊。地板踩上去咯吱咯吱响,有的地方还直煽呼。坏水儿轻车熟路走到老师前面,包文军跟着,老师反而落在后面。来到办公室门口坏水儿躲在一边,跟在后面的老师轻推一把包文军,进去吧,咋还客气起来了呢?

数学霍老师在批改作业,物理张福顺老师手里端着一杯茶水俯身看一张报纸;化学焦淑芬正在看一封信。包文军在前,坏水儿在后,俩人进去之后站在老师的办公桌旁边,老师气呼呼地把身体摔在凳子上,想了想又站起来拿过暖水瓶倒了杯水,轻轻地啜了一口,才说到:说说你们俩咋回事儿?

坏水儿拿定主意绝不开口,他知道自己一张嘴就得竹筒倒豆子,干脆不说话。包文军低着头,用眼睛翻扫了一下老师。老师,我,我……

你怎么啦,说!老师不耐烦了。

唉哟,这不是包文军吗?你怎么啦?做什么好事让老师给请过来了?说话的是数学霍老师。听口气是看到包文军进办公室挺开心的,没准以前包文军跟数学老师有啥过节。

坏水儿抬头正好迎上数学老师的目光。哟,你也来了!做啥好人好事啦,在班级说说就得了,怎么还来办公室了呢?数学老师看到坏水儿也是阴阳怪气的。

物理老师放下了本子,把手抄在袖口里,没说话,眼睛却紧紧地盯着这两个学生。那边化学老师看到坏水儿,低声问:你怎么啦?是不是给你们班主任惹事了?就该好好收拾收拾你!

化学老师说的对。在化学老师刚刚接课的时候,那是一门新开的课程,大家兴趣盎然。坏水儿学了几天记了几个分子式,连元素周期表还没背下来,就想挑衅化学老师的权威。他从一本不知哪儿淘澄的化学课本里看到有一个放射性元素同位素的计算题。他不明所以,就去问化学老师。当然刚刚从中师毕业的化学老师也不会。她就训斥坏水儿,这也不是你们学习的内容,你非得问这个干嘛!

此刻坏水儿想想还有物理老师呢,他还不知道弄出什么话来挖苦自己。

走廊的地板被踩的吱嘎吱嘎响,一个人在大声说话,接着,呯的一声,门被撞开。一个头戴毛线滑冰帽、身穿运动秋衣秋裤的人闯进来。看到有学生站在办公桌边,就收住了身形。他有点公鸭嗓,是体育老师。

物理老师靠着火墙,他来到跟前,看了看桌子上摆的报纸,啧啧了两声,然后眉飞色舞地谈起一对热恋男女的故事。尽管我们班主任不断地给他使眼色,他却没看见一样。后来,这个话题似乎触动了化学老师年轻的心——她刚刚毕业,可能还没谈恋爱,她也不管坏水儿包文军在场,接着说起来。

很简单,那对恋人未成家先同居,做好事的时候被女方的妹妹逮了现形。这在摩罗达瓦绝对是惊天新闻。虽然已经走上了发展经济的道路,过去的惯性依然存在,对别人的私生活感兴趣,尤其是对男女关系更甚。听到谁与谁有什么特殊关系,要是再带上性的内容,那就是一满汉全席,根本就是所有人的一次精神上的饕餮盛宴。坏水儿和同学们见到那个年轻人,大家都会说,你看那谁来了,咱一起喊,一二:舒……服……每次他都狼狈而逃,然后他们就仿佛得了巨大的胜利!

物理老师不说话。体育老师瞅着他说,大家聊的热火朝天,你这儿不言不语读书备课,你做事真是光屁股坐板凳——有板有眼(儿)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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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屋的人都哈哈大笑。包文军、坏水儿被这种奇特的表达方式逗乐了,掩口胡芦而笑。

你们的事儿还没完呢,笑什么笑!老师好一会儿才板着脸说。

闲扯了好一会儿,体育老师这才拿出一个挂号信封,说,这是你们年级的吧?好像要根河教育局寄来的。

哪儿寄来的都不要紧,关键是啥事呢。物理老师这才接话。

刚才闲着没事我打开看了。你们年级有没有派学生参加过根河教育局组织的初中物理知识竞赛?体育老师问。

班主任想了想说,哦,真的有学生参加过这个竞赛呢。

有你们班的吗?体育老师问。

当然有!班主任说。

谁?体育老师又问。(未完待续)

《众生浮世绘之一地坏水儿》(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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