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鹿森林｜盼守

这边的雾还没散，都快要忘记身上的黑色衣服吮吸阳光的那种暖暖的感觉了，却慢慢也习惯了这种雾蒙蒙的失格感，光这种东西，只有适当的时候照耀才是让人感觉温暖的，然而大多数时候，他只会让感觉睁不开眼，看不清路。

我站在路旁的公交站旁边，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瘪了下嘴，踱着步子朝家的方向走去，旁边的草坪上那两头大角鹿还在吃着草，看到我出现他们停顿了下，朝我这个方向瞅了两眼，可能是小黑鼻头挡住了视线，他歪了歪头，随后也就不理睬我了。嗯……略萌！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帮曾经几乎要消失在人间的小精灵，又悄咪咪的回来了。我猜啊，可能是雾挡住了光，这帮傻乎乎的麋鹿真的迷路了，回不了家了，他们闯进了这座小小的城市。莽撞，但是温柔，就如同一个轻轻扣着柴门的孩子。它们又像猫一样，慵懒自由；像犬一样，活泼温暖，而这片城市的主人也没辜负这温柔。所以在这座钢筋水泥筑成森林里，即使没有阳光，也能看到些许绵软的绿意。

我往前走着，一边走神别一边路过了两个没什么车辆的十字路口，那上面的红绿灯还在那里无聊的变换着颜色。道路慢慢变窄了，车辆多了起来，路也破了起来，又是熟悉的喧闹声。该死的，那个臭老头还懒洋洋的坐在地上乞讨，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下班了吗？那帮伪善者为什么总喜欢面无表情的把自己辛苦赚来的金钱扔到他的碗里，难道说他们看不出来他的道谢，假的很吗？“臭小子，今天下班怎么这么早啊？”老头无赖的声音响起，“是你今天下工下的晚。”我边说话边朝他竖了个中指，他也没生气，而笑嘻嘻的说:“搞两瓶酒，咱两个安逸一下。”“饭都没吃呢，安逸个啥呀，酒自己搞去吧”我边说着边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红色的钞票，丢进他的破碗里。他也不客气，直接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脸上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我朝他翻了个白眼，“有空来看看林子。”老头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来，我朝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确实有一段时间没去看那个小家伙了呀。

前面又是一条马路，这个马路没前面的那两条那么宽敞，但是车水马龙，足够危险，重点是它没有红绿灯。“路也不修，红绿灯也不装上，自己的门面倒是收拾的干净。”我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提着心吊着胆跑了过去。过去之后走了两步，我才发现自己真的有点饿了。所幸前面是一条巷子街，小巷子里面灯火通明，里面的小吃店，杂货店积极的招揽着顾客，他们朝着你大声喊叫，看起来积极热情，但却总是让人无法适从。突然我眼前出现了一个门面黑黑的小店，小店与其他店铺相比显得很小不仔细看很容易略过去。门口有一个老奶奶，蹲在地上，正在给一头小鹿喂食新鲜的鹿草，旁边还有一头大鹿，趴在地上，头枕着两只前腿，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老奶奶，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客人吗？”她微笑着问了一句。

真是有意思有问题啊，我点了点头，他替我拉开帘子，让我进去。我微笑的致意了一下，弓着腰走了进去。店内的大小装饰和门面差不多，有很多杂物，也不是很大，但是不脏也不乱。老奶奶擦了下桌子，又替我把椅子移开，我再次道谢。坐下后，看奶奶拿过来一个旧时候的线格笔记本，上面用毛笔写着“菜单”两个大字，哦！原来是菜单啊。翻开后，里面是标准的正书小楷，字韵流畅，形骨丰美，没几十年功夫绝对写不出这个字，我甚至感觉这个店都因为这几百个字而高大上了。我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菜单，没有错字坏字，我吧唧了两下嘴。“想好吃什么了吗？”奶奶的声音响起，“啊？哦哦哦，一份蛋炒饭，一份凉菜，一份小酱肉，就这些吧。”我有点不好意思说到，毕竟盯着人家的菜单盯了这么长时间。老奶奶却没在意微笑着点了一下头，朝着角落里喊到:“干活了呀，报纸放下。”我这才发现，这个屋子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面容严肃的老大爷，只是因为端着报纸，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存在。老大爷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步伐稳健的进了后厨。老奶奶正给我倒着茶水，突然门外的传来一声鸣叫，我惊异的回头看了一眼，是那头小鹿在叫。回过头，老奶奶的眼里正含着笑。它对我解释道:“准是调皮，让妈妈顶了一下，”他把茶水倒在放在我的身边，接着说道:“这对母子，是两个月之前来的。刚来的时候鹿妈妈很虚弱，那头小鹿连站都站不稳，老头子好心喂了一把鹿草给他们娘俩，之后就怎么撵也撵不不走了。 让他们呆着也就呆着了，反正每个月这点鹿草，也花不了几个钱。”奶奶的话语里透着一点小宠溺，眼里也满含笑意，“他们也听话，从来不进店里，吓不到客人，反而不少客人夸过他们可爱。”“麋鹿可是有灵性的动物，谁对他们好，他们可都记得呢。”我回答到，老奶奶笑意更浓了。正说话之际，灶火声停止，老爷爷把饭菜放到了窗口前，奶奶接过饭菜放到了我的面前，我点头道谢，提起筷子，轻夹炒饭往嘴里送，饭菜其实一般，但是很香，你会感觉这些食物，是干净并且充满营养的，没什么比这样的食物，更让人安心了。

饭用七八成，滑动门响了一下，随后关闭，进来一对情侣，是两个男孩，一个高大阳光，笑起来暖意十足，留的碎发，干净利落。而另一个十分清秀，刘海过眉，眼里透着一丝丝畏意。他们相互依偎手牵着手，一副恩爱模样，狗粮这种东西果然是到哪都有呢。“阿娘，”碎发男孩叫道，“来了呀”大娘的笑容越发灿烂，老爷爷也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脸也没有那么严肃，“老头子”那个高端男孩又叫道，老爷爷白了他一眼，反而朝那个怯生生的小男孩点了点头，“老师，师娘”男孩娇脆声音响起来。“哎呀，老头子，你别白我啊！告诉你哦，象棋会的票我搞到了，四张，哈哈哈厉害不？”小伙子有些自豪的说道，老爷子的眼里泛出的光芒，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从椅子上猛的站了起来，“走，咱两个先进去练两盘”老爷子激动的说道，“安排上”说罢，两个小伙子和老爷爷进了内房，那个怯生生的小伙子还好奇的和我对视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朝我点了下头，我回礼。“老头子就好下个象棋。”老奶奶解释到，“那个男孩是您的儿子么？”其实我已经听到了大男孩叫看奶奶阿妈了，但是为了夸他孩子孝顺我还是程序化的问了下。没想到，奶奶摇了摇头，脸上多了点落寞，“那是老头子的两个学生，俩孩子小时候老头子一直护着他们，经常接他们来家里玩，长大了也就熟悉了。”老奶奶擦桌子的手顿了一下，“孩子在国外呢，男孩儿，也算成家立业了，很少回来。”老奶奶的神情越发落寞，“还小的时候，老头子管的严，小泽又不愿意收拘束，心里就一直厌着他爸，长大以后终于能自由了，也不愿意多回来看看”小泽应该是男孩的名字吧，老奶奶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其实也好，这边雾大，容易迷了眼，也容易伤肺。”老奶奶边说着，撇了一眼老爷子刚才座位旁边的那幅合照，上面有一个男孩儿，脸上映着阳光，脸上满是笑容，双手却微微的握着，老爷子年轻时候真帅，奶奶也美。我自知问错了话，也不敢多言。

吃完饭，结帐后，我告辞走出了餐馆，小鹿在巷子里头欢脱的蹦哒着，麋鹿妈妈好像有点担心，仰着脖子向那边望去，太阳落山了，仅剩的几缕阳光，还想透过浓雾照在那个小家伙的的脸上，可惜失败了，只把雾水化为了一团光晕，小鹿好像要飞走了。鹿妈妈有些困难的站起来，这时我才发现她的一只后脚已经变成了一个股包，他截肢了。麋鹿妈妈朝着太阳落山的方向直直的叫了几声，小鹿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呼喊她，蹦蹦跳跳的往这边飘来，麋鹿妈妈重新俯卧，小鹿跪在了鹿妈妈的面前，妈妈宠溺的拱了拱他的身子，一阵风悠悠的吹过来，鹿草的清香到处弥散。

风有些凉了，我缩了下自己的脖子，知道自己该走了，小巷子里的店还在卖力的呼喊着客人，街上也依旧的车水马龙。和往常一样路过了我长大的福利院，也照常和门卫刘大爷打了个招呼。站在门前整理了下思绪。福利院里有个孩子摔倒了，一个老师担心他把他抱了起来，孩子委屈的拥抱了一下老师。嗯……果然爱和亲情有时候是不一样的，亲情和亲情有时候也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