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我是否应该把这个故事写下来,或许它会被许多的人喜欢,又或许没有人会看到它。人一生总是要经过许许多多的风景,也许是某个人,也许是某件事,又也许,是一个时代。我想了很久很久,我还是决定把它写下来。我想把它变成我的回忆,关于他们,关于我所经历的三重人间。
时间总是会让人忘记许多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事,所幸我至今仍记得他们。人的一生要经历的太多,有些人走着走着就认识了,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有些人走着走着就一辈子了,而有些人走着走着就离你而去了。很久以后,当我在这个破旧的草屋中细细回忆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的时候,才陡然发现,我再也不是几十年前的那个我了。我也老了,而他们在不远处等着我。
——记
文治二年,朔州天降大雪,连绵不绝,草原上的人们颗粒无收。五大部落冲突时起,草原上的汗王们的统治三百年来第一次被牧民动摇。萨澜部落世子降生,流火从西边划过空旷的天空,落在了萨澜草场。居住在影山脚下的雪狼时常南下肆虐,五大部落损失惨重。整个草原动荡不安,大君们以微妙的平衡维持着部落之间的关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间草原上风云涌动,各部落疯狂的囤积粮草,招募武士,以应对日后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战争。
东陆南滁州轩朝浒周郡,临近渊海。大多数人靠捕鱼为生。曾有渔民说出海的时候再深海处看到鲛人泣月,轩朝朝野惶惶。人们都说鲛人泣月是天下大乱的象征,新的霸王要现世完成他的功绩了。
坐落于东陆北方的沧州,大雪三月不断,与朔州草原相通行的朔沧河也被冰雪阻断。行人穿行于道路之上,时常能看到冻死或饿死的人。一时间周国境内常有人相食的事件发生,后世有学者评价当时的周国,人命为贱,宛若蛮荒之地。
位于东陆东方的瀛洲秦国,天降大旱,数月之内未有半点雨水,百姓民不聊生。秦王举全国之力祭天的时候,突发地震。民间都传道说秦王昏庸无能,触犯天规,神要处罚瀛洲。一时间人心惶惶,朝野动荡。
处于西边宁州的羽族也未能逃过这乱世的手掌,青国长将军率十万重兵突袭国都天水城,软禁十三岁的羽皇,挟天子以令诸侯。四大家族高举勤王的旗帜,开始向天水城出兵。宁州大乱。
乱世的指尖划过大地,硝烟四起。未知的前方浓雾笼罩着,没有人可以看清。英雄在最阴暗的角落里慢慢成长着,只等着在战场上的厮杀。他们用倔强的目光注视着这个纷乱的世界,寻找着登上舞台的机会,用手中的剑书写霸王的篇章。而我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一章
文治初年九月,周国国都雪云城。
天气日渐冷了下来,今年的冬季似乎要比往年来的要早了些。我裹紧身上的破棉衣,快速从风雪中穿过,跑到破庙后的柴房中抱了几捆干柴到佛像前。直到向火堆中加了几根木柴把火生的更旺了些才松了口气。我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天已经快要黑了,雪却越下越大。“阿哥怎么还没回来啊?”我期盼着,不停地望着门口,就好像他下一刻就会出现在门口一样。
实际上自我有记忆以来,我就一直生活在这个小破庙里面。和我一起的是一个比我大两岁的男孩,周围的孩子们都叫他景哥哥,但我从来都是叫他阿哥。或许是他对我要比对其他孩子要好,又或许我以前的身边也有一个像他那样的哥哥陪着我,只不过是我失忆后忘了他。
雪云城中有很多像我和阿哥这样无亲无故的乞丐孩子,雪皇也十分同情我们,便允许我们在雪云城中居住下来,以便我们有一个避风躲雨的地方。城中也有许多铺子会招募成年的乞丐去做短工,为他们提供谋生的手段。军队有时也会招募十八岁以上的孩子去参军,那是许多孩子心中的梦想。阿哥也是一样,很久以前他就有一颗参军的心。
“天气真冷啊!”我一边想一边把身上的衣服裹紧,目光不时地向门口望去,就好像阿哥下一刻就会出现在门口似的。
周国今年的天冷的早,给人感觉很不正常。以往这个时候周国才刚刚开始下起小雪,不像现在就已经大雪纷飞。或许是因为沧州位于东陆最北方吧,每年来自于朔州草原上的寒流都会波及到沧州。
我拨了拨火堆,心中想着阿哥什么时候会回来,他答应给我带只烧鸡回来的啊!我抬头看了看天色,雪越来越大,把整个世界都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中,连太阳的光都照不亮。我望着火堆发呆,心里盘算着阿哥还有多长时间才会回来,我要不要出去找他。
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吹了进来,穿过人的身边,像一把冰做成的刀一样,带给人刺骨的寒意。
我披着被子跑过去将窗户缝用稻草塞住,直到风灌不进来为止,要不然晚上睡觉就会特别冷。我的身体似乎要比一般人要弱一些,或许是我以前经历过什么事情吧,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问阿哥时,阿哥也不知道我是谁。他只是对我说他有一次在城外的河中捕鱼时,遇到了晕倒在河边的我,于是就把我背回了庙里。当时我身上还有伤,他就四下求医为我看病,终于在几天之后我醒了过来。但我去什么都不记得了,整个人就像一只受了伤的猫一样,对谁都抱着警惕。他还被我踹了一脚。没次他对我讲这件事的时候总会露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我没次都只好安慰一下他,虽然很烦。
风从外面吹了进来,我打了个哆嗦。外面的雪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征兆,反而越下越大。
我慢慢的从火堆边挪到佛像下的柜子边,在柜子里面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把伞。我把棉袄穿上,又往火堆中加了几根干柴,以免我出去后火堆熄灭了。站在门前,我看了看天色,天已经黑了,但阿哥还没有回来,我决定出去找他。
暮色苍茫,风很大,刮在脸上就像有千万把刀在扎一样。
“阿哥,你在哪啊?”我穿过庙前的小巷,走在街上大声喊道。或许是风太过猛烈,夹杂着雪从街上驰过。视线越来越模糊,心中的焦着感也越来越强烈。我只能凭借记忆和感知在街上摸索着去烧鸡店的路,阿哥没带伞,下这么大的雪他应该会在店里等雪小一点再回去。
街上的积雪已经很深了,我不得不加快脚步,幸好街道两边仍不时有人走过,所以两侧的积雪比旁边要浅一些。我顺着行人踩出的路,顾不上打伞就往烧鸡店跑去。
雪云城中的人们都比较喜欢夜市,所以即使是到了半夜或者是凌晨,也有许多的店铺还在营业。而方氏烧鸡又是雪云城中最为有名的一家,所以一到晚上就会有许多的食客酒徒前去,还会有一些戏班子在里面搭台唱戏,足以和城中一下一品酒楼相媲美了。
方氏越来越近,我攒足劲儿一口气冲了过去。推开店门,却不料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我正想要道歉,抬起头一看,不由得一惊“二狗哥!”原来撞到的不是别人,正是阿哥从小就在一起的玩伴周二狗。
“二狗哥,你看到我阿哥了么?”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问道。
二狗哥仿佛没听到我说什么,反而一把抓住我的手,拉着我就往外跑。
我被他拉的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回到了风雪中。凛冽的风从耳边刮过,我猛然一哆嗦,回过神来,看着抓着我的周二狗问“二狗哥,你干什么啊?”说完便想用力甩开周二狗的手,却不料他抓的更紧了,说实话,我还不知道他有那么大的劲,我只是听阿哥说他很厉害,但是我总感觉他就是一个啥都不会的人。每当我问阿哥关于他的事的时候,阿哥总是说我太小,还不懂。我一直都觉得阿哥好像有什么事没告诉我,我也不想问他,因为问阿哥他也会敷衍我。
大概是雪太大了,连同着风一起打在脸上,刺啦刺啦的疼。我睁不开眼睛,只能被二狗哥带着。我也头一次感觉到朱雀街是这么的复杂,黑暗中被二狗哥带着左拐右拐,饶了好一会儿才窜进了一间屋子。我揉了揉被冻僵的脸,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屋子大概是很久都没有人住了,到处都是蜘蛛网,正中央燃着火堆。阿哥就坐在火堆旁,只不过他的旁边躺着一个女孩,大概有十三四岁吧。阿哥看到我们进来了,就在旁边的地上放了两个蒲团,向我们招了招手,示意我们坐过去。
“阿哥又救了人啊,怪不得那么长时间没回去!”我一边笑着说道,一边向阿哥走去,谁料到刚刚走了几步,就脚步发软,向一旁倒了下去。真没用啊,我这如同废物一般的身体,我想到。昏过去的前一刻还看到阿哥惊慌失措的跑过来想要接住我。
周二狗见状,急忙从一旁拖住我,缓缓地挪到火堆旁。阿哥见状松了一口气,看着二狗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叹着气笑了。
周二狗见状,一拳打在阿哥胸口,恼怒道“你还笑得出来啊!”阿哥顺势倒了下去,躺在地上。
“哎,二狗你说我们这样的生活才过了几年啊!”
周二狗向火堆中添了几根木柴,拨弄了几下道“三年了吧,自从你救了这小鬼,就没有再到处跑了。”
阿哥看了看躺在一旁的我道“你说小瑞到底什么来头啊,当时发现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被人废了筋脉,一般人家的怎么会惹上这么狠的仇家。”
“你问我,我问谁去?小瑞子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上苍眷顾他了。”周二狗漫不经心说道。
“小瑞子还不知道自己失忆了这件事吧?”
杨景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答道“嗯,他现在所知道的都是我给他编出来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现在你又摊上了事,为了一个不受宠的小姑娘值得吗?”周二狗无奈道。
杨景沉思着,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二皇子曾经对我有恩,虽然二皇子已经不在了,但是我已经答应守着他的,无论是他的妹妹还是谁。”
杨景知道这么做是在与皇室为敌,但是为了以前那个约定,他仍然决定这么做。
三年前,杨景和周玉为了躲避追杀来到了雪云城,二皇子知道他们不一般,给了诸多帮助,尤其是我当时性命攸关的时刻都是二皇子找人把我救回来的。二皇子在宫中一直不受宠,整个雪云城都知道,但是二皇子却极为重义气,以结交各路豪杰而名声远扬。或许二皇子早就知道自己回有什么不测,很早就把自己的后路想好了,而火堆旁边的那个女孩就是二皇子的妹妹雪清儿。二皇子向来和我阿哥关系不错,他也感觉出阿哥不简单,就把妹妹交给了阿哥。果然不出二皇子所料,在二皇子刚刚去世还不到三个月,雪皇就决定把雪清儿送到朔北去和亲,于是就有了今天晚上阿哥去劫人的举动。
“周玉,你看今天晚上的雪像不像我们叛逃那天下的那么大啊?”杨景看着窗外道。
二狗哥走到门口,看了看道,“很像啊,只不过那天我们是伴着遍地的血红才出来的,”
“你打算怎么办?你不在小瑞子怎么办?”
“我去年在秦地买了间房子,就在海边,你到时候带着瑞子去那边,”
二狗问道“那你怎么办?”
杨景沉默着,只是盯着火堆。
(太久了,感觉写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