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大早，我就被二伯娘叫醒，让送二伯去镇上的卫生院包扎。
我一问才知道，二伯昨天晚上翻车了，伤到了脚背，好大一个口子。
没有细问，赶忙送去了卫生院，二伯已经有点走不动路了，一瘸一拐，需要人搀扶着。
趁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细问了二伯娘，才了解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昨天下午的时候，二伯骑上车，去镇里买酿酒的酒曲，回来的时候，意外就发生了，摩托车翻了，人也伤了。
但是二伯谁也没说，自己把车扶起来骑回家，就到床上躺着。
晚饭的时候叫他，说自己吃过了，二伯平时喜欢在外面喝点酒，家人也觉得正常 就没叫。
一直到晚上孙女去给二伯洗脚，才发现整只鞋子都被血侵透了，二伯娘这才手忙脚乱的把鞋脱下来看，脚背化了一道四公分左右的口子，已经伤到筋骨。
昨夜正好暴雨，电闪雷鸣的，堂哥已经出门打工，家里就两个老人，外加几个孙子孙女。
二伯娘给堂哥打电话，无奈人不在身边，加上二伯平时的酒风不好，反而在电话里被埋怨了一通。
一直到早上，疼得受不了，才叫我送来了卫生院。
医生清理好伤口，才发现事有点严重，让二伯动动脚大拇指，已经动不了了，医生无奈，只能让送县医院。
二伯娘联系了在县城陪孩子读书的儿媳妇，然后带上二伯，坐班车去了县城。
我送他们上了车，一个人回家来，在路上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么严重的伤，二伯一个人还要扶已经倒下的摩托，这一定很疼，回到家，也不敢和任何人说，任伤口的血一直流，一个人坐在黑暗的房间里，也没人问没人管，相对于身体上的疼，内心的痛苦，一定大过于脚上的伤。
那一刻，为二伯感到难过。
02
前几天，堂哥回来了。
我下地回来，从堂哥家门口过的时候，才发现堂哥一家人坐在家门口聊天，太阳已经准备下山，落日的余晖照到堂哥家大门，给一家人镀上一层温暖的金黄。
走近去打招呼，聊聊近况，我奇怪于堂哥的回来，因为他们一个多月前，刚去云南打工，没想到才一个来月，就回来了。
问到这，堂哥看了看堂嫂，才和我聊起了最近发生的事。
两个人去了云南打工，大概是因为水土不服的原因，去了半个月堂嫂就病了，整个人高烧不止，去的是工地，乡镇的卫生所没有办法，要堂哥把嫂子送到昆明。
今年因为疫情的原因，对发热病例特别敏感，把嫂子送上卫生所的车，医院就要求堂哥自己搭班车到昆明，因为担心嫂子得的新冠疫情，怕感染。
堂哥跟我说，那一刻，他感觉特别的无助，人在他乡，没有一个朋友，熟人，人生地不熟，找车站都找不到，加上嫂子持续高烧，人已经有点不清醒，堂哥甚至担心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了。
堂哥说到这里的时候，旁边的嫂子安静的做着针线活，也不插话，安静的听。
堂哥说，那个时候好担心嫂子，一个人被送去医院，身上一分钱也没带，要是想喝点水什么的，都没钱买。
“真的很可怜。”，堂哥的原话。
那天晚上，几个人在堂哥家喝了一夜的酒，关于嫂子病这事，堂哥也念了一晚上，嫂子也没烦，安静的听了一晚上，一句话都不争。
我能体会堂哥的感受，他是在后怕，真的怕那一别就是永远，也心疼嫂子一个人在异乡，身无分文的可怜与心酸。
03
隔壁村的小鹿英去年喝百草枯自杀过一次，还好最后救了回来。
我在阳台上刷手机的时候，就看见卫生所的救护车鸣叫着开进了隔壁村，两个村连在一起，我在阳台上都能听到救护车那急促的鸣叫声。
出于看热闹的心态，我也过去了，到了现场的时候，几个人正七手八脚的给小鹿英灌大粪水，人已经吐了一地，地上衣服上到处都是呕吐物和大粪水。
小鹿英是清醒的，毕竟百草枯不是急性农药，但是因百草枯而死的过程却又是及其残酷可怜的，当时的小鹿英哭得满脸泪痕，正所谓的伤心欲绝，生无可恋，只一心寻死。
小鹿英的母亲，在一旁看着女儿，不知所措。
小鹿英其实是弃婴，她养母自身也有点智力问题，有一只眼睛还得了白内障，也不会做什么活，经常就见她下地回来，背着或拖着一两根柴，慢慢的走回家。
而小鹿英的养父，我则没有见过，据说终年在外打工，也有说已经抛弃母女俩，自己在外潇洒生活。
我进了小鹿英的家，政府给建的房子，两室一厅小平房，墙壁上是裸露的水泥砖，挂着本日历，其他什么都没有，真正的家徒四壁。
小鹿英是出过远门打过工的，外面的世界她见过，也生活过，大概是理想与现实差得太远，她才选择了结束。
灌了几次大粪水，卫生所的车把小鹿英拉去了医院，去洗胃，大家也才慢慢的散去，就剩小鹿英的养母，一个人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因为智力的原因，她甚至可能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也有可能，她知道。
第二天的时候，我去村口小卖部买东西，小鹿英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大大咧咧，和老板聊着天，换了身干净衣服，地上放着一个包，看样子是要出远门。
我提着买好的东西回家，又遇见小鹿英的养母，拖着一根碗口粗的干柴，沿着公路，一个人，慢慢的走回家去，早晨的阳光打在她身上，背后传来小鹿英聊天的声音，乡村的公路上安安静静，木柴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传得好远，好远。
04
曾经，在微博上看到一篇关于新生儿夭折的推文，其中里面有一小段文字，让我印象深刻。
“我们的小天使来到这世间，四处看了下，不满意，又回去了。”
又回去了。
真是
人间不值得
最苦这尘世。
________
微信公众号:余默，你会关注我的，对么٩(๑^o^๑)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