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羊杂汤

我的家乡盛产鲜美的羊肉，南方人路过这里都要空运一整只羊回去，让家人也尝尝一碗鲜美的羊汤到底是多么的养人。

这里的草不湿也不干，没有草腥味，羊吃了这种草肉质鲜嫩膻味小，做出的羊汤清透，不浑浊，肥瘦均匀。我是在大约6，7岁的时候第一次尝到了这种味道，此后很多年都忘不了那种味道。我爱吃羊杂汤，工作后常常和同事去羊汤店下馆子，实在不过瘾，就在同事家自己做。

可是总在别人家吃也不行啊，一是不好意思，二是这样亏了老爸的胃。老爸和我一样爱吃羊肉，特别爱吃羊杂汤。遗憾的是老妈不吃牛羊肉，屋里也见不得牛羊肉，谁要是偷偷在家做了羊肉，过几个星期她都闻得到，我真佩服她的嗅觉，可能还有第六感。

一次，老妈和退休同事出门旅游了，家里就我和老爸，叫来了同事，买了5斤羊肉，还有一点羊杂，准备吃肉炖汤喝，顺便让老爸解解馋。就在羊杂下锅的时候，老爸拦住我，说：“这样行不行？不会让你妈发现了吧！”

我说：“不会。老妈出门十几天，回来味儿早没了。”

三个人风卷残云般的吃掉了5斤肉，还有半锅羊杂汤，摸着溜圆的肚子，心满意足的剔着牙，享受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12天后，老妈回来了，推门的一瞬间在门口定住了，眼睛飞快的转着，鼻子一撮一撮的，然后把头猛的转向门外，“谁把羊肉拿进的屋？还有羊汤。”

我和老爸互相用余光看着彼此，我赶忙说：“什么？哪来的羊肉啊，冤枉啊。”

“还不承认，谁弄的？有没有？”

我准备继续狡辩，可再看老妈的眼神，心里开始慌了，说：“就做了一次，锅碗瓢盆我全洗干净了，洗了5遍。”

“5遍也不行，你们都用了什么工具，快说！”

见老妈的脸色都变了，我赶快到厨房把用过的锅碗筷勺全拿了出来，用纸包着放在了地上。

“窗户快打开。”老妈说。

她吩咐的我们都照做了，像两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们几乎换了一套新厨具，才消停下来。

只一次，我和老爸就彻底怕了这羊杂汤。

前两天，我陪着老妈逛街，路过一家羊汤店，我随口一说：“天儿冷了，吃碗羊杂汤身上该有多舒坦啊。”

想不到老妈说：“你可以买东西在家里做啊。”

我没听不错吧，面前的这个老太太，还是不是那个视羊肉为阶级敌人的老妈啊。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说：“咋了？你们不想吃？”

“当然想吃，可是你……”

老妈笑了一下，说：“没事，你们自己做着吃。我不参与。”

这一刻我感觉像被电击了一下，看着老妈爬满皱纹的脸，驮着的背，还有略显小的鞋子，心头一酸，那种感觉进入了每一个毛孔，让我感到沮丧。

老妈真的老了，她已经不计较最计较的东西了，把对我们的爱，融化在了她的血液里。

我说：“就那么一说，其实我也不习惯羊肉的味道了，还真吃不惯，算了。”

老妈看看我，搂着我的胳膊，说：“走，咱们回家，下午给你包饺子。”

一碗羊杂汤是我的回忆，如果换成了饺子，我想，我也是很幸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