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花园

曾经的花园

文/云物农语

梯田匍匐在矮山上,如一架老旧的手风琴,失了音律,无以调和。

很多年以前,山坡上的梯田生机盎然,一派活力是葱绿的树木也挡不住的。

冬天,冰雪裹严了大地的一切,白茫茫的少了些许生机。冰雪下,却在孕育春的生机。田地里的禾蔸服了软,倒进了泥地里。昆虫蛰伏进了地里,它们都有各自的周期。有冬耕的泥田种了耐寒作物,下雪了,它们也是不长的。红花草是肥田的作物之一,每到春夏之交,开完满田的紫红色花便结荚饱满起来。老农不待它们成熟就会压埋进地底腐熟作梯田的基肥,为水稻的丰收加一道保障。

花开的季节,那山坡的梯田是热闹的。油菜花金灿灿的黄,萝卜花粉紫带白,红花草紫红的花灿烂如粉蝶。到处是忙碌的蜜蜂与蝴蝶,以及各种昆虫纷飞,它们赶着采蜜,忙着授粉。它们是农人的小帮手,绝对的好帮手。

燕子也来了,山雀也多了,它们有更多的机会吃饱喝足来繁殖好下一代。纷飞的蚊虫趁着温暖的春光活动,寻找自己的伴侣,赢取时间来生长,也给了鸟雀们更多机会。这是春的盛宴。

耙过的田里积上了水,水生动物们也开始活动开了,青蛙产下了如去皮葡萄般的一串串卵在水田里,水虱也破壳而出了,还有蜻蜓的幼虫都活动开了,在忙着捕食......山上的泉水活了,沟渠的水流又大了起来,从田头流进,又从另一头满了下去,一路串门般途经过不知有多少级梯田后它们都躺进了山底的水库。蓄上,待夏天去灌溉低处的田地。

山桃花开了,野樱桃花粉红漫山遍野时,水库里的鲤鱼、鲫鱼也到了临产的季节。它们顺溪水溯流而上,来到了最大的天然育婴场。梯田阳光灿烂,温暖而水浅的稻田是它们在夜间生产的好地方。鱼卵产在田间水草上自然孵化,自己再顺水而下回水库去休养,等待它们的宝贝丰满归来。

鱼卵在没有污染的水田里几天就出壳了,顶着大脑袋自己找吃的,大量的水虱是它们的主要食物,还有浮游生物也很丰富。肥田,动物和植物的生长都很快。一个月后,在知了的声声叫着夏天中,小鱼长到了一寸来长,也有两寸余的。它们在禾下游荡,追逐。晒田的时间到了,农人们早已习惯了鱼的需要,他们把田水逐渐降低,让这些小鱼顺水流迁到更大的天地里去。水库,才是它们长大的地方。

农闲了,村人去水库里放鱼篓,他们知道那些水草丰茂的地方常有成鱼光顾。鱼篓只是一个陷阱,什么食物也没有,一根竹杆系着一条绳子固定在那些弯水里,傍晚放下,上午去收回。一个鱼篓一条或几条鱼不等,常收获彼丰。没有也不在意,这是没有投入的天然馈赠。

馈赠来自梯田,与农人和谐的耕作一脉相通。

梯田的禾下有鱼、青蛙等许多小动物,对禾苗的生长是有利的。少喷农药,不用化肥的稻谷是健康的绿色食品。虽产量会有点低,但吃着放心,身体也更好。后来村里人都追求快节奏的生活,传统农耕逐渐退出了人们的生活,生态自然也不再如前。

仍有耕种的田地也早已不再种冬季绿肥,全改成了施用化肥,虫害靠一次次用农药来对付,至于鱼虫,早已无法再回祖辈的故园。那里,少了花,没了虫,缺了活力。连田埂的水草也用除草剂摧残得枯黄一片。

过去,山上的栎树是木耳的原料,农民会砍大留小循环利用来增加收入。过得朴素,也有意义。现在,山上的树木早没人去砍伐了,任由它们在自然地生长,死去腐化。人们生活需要的都从市场去买回来,一个从有供给外销的村子,变成了连粮食也要买来才有得吃的贫地方。过去的花园式田园早已消逝,回不来了。

暑假,城里的年轻人带着孩子回到村里看望父母。夜晚,孩子问怎么不见有书上说的萤火虫呢?爸爸还真不知道它们消失在哪个年月,爷爷、奶奶也只是说,那吃菜的害虫,没有了更好,关心它们干什么?其实,萤火虫的成虫是会吃瓜、豆们嫩芽的,但它们的幼虫可是吃蜗牛,螺等小动物的肉食昆虫,也不能全算害虫吧。现在很多地方是再也不见它们身影了的,早已灭绝了多年,成了回忆。它们的消失很可能就与农药有关。

一张张如手风琴的梯田仍架在山坡,但没了往日清晰的面容,老旧失律终将会烂在那里,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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