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女三十(5-2)

文/书虫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盯着地面,不管走到哪儿都会看着地,希望能捡到钱。

一周后,爸爸给我和妹妹交了学费,剩下一部分钱,爸爸买了白面。我们就靠着我捡来的钱度过最艰难的日子。家里也不再只有黄窝窝头,也有了白面馒头,就造成了爸妈吃黄窝窝头,我和妹妹吃馒头。爸爸说我和妹妹正在长身体,需要吃好点,要不然长不高。

自从开学后,爸妈做的每一个决定,我和妹妹都不知道了。不过,吃饭的时候听爸爸说他要想法挣钱,但是怎么挣钱,他还没想到门路。不管爸爸做什么决定,妈妈都一如既往的支持爸爸。

那天,我记得特别清楚,天有些阴,本来教室也过于老旧,学校说翻新一直没有翻新,只翻新了学校一进门的那排教室。小学前面有个特别大的池塘,到了现在那个池塘还在,但听叶小龙说里面没什么水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小学前面怎么会有面积那么大的一个水坑,如果用现在的眼光和叫法那就是一个湖,连绵几公里,只不过它正好在小学的正前方。

信风水的人都说学校前面就该有水有湖,这样才能出人才,才能人才济济,这样才能鲤鱼跃龙门。也不知道这个小道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传的有鼻子有眼,说的跟真的似的。

我们小时候上学的时候,那个湖很少干涸,除非夏天天特别热还不下雨,平常水都是满满的,以致每次从学校门口路过的时候,我都不敢看那个湖。我看见那么大的湖,还有那么多的水,我就头晕,害怕站不稳掉进去。

那些男孩子们不怕,叶小龙也不怕,他们一到夏天中午就会下水游泳,游几圈就回学校上课。而且那里面有很多野生动物,像鱼,泥鳅,虾米,水蛇不过钓鱼的人很少,在那养鱼的人也很少。大家对那个湖都是见怪不怪,也没什么开发和使用价值,一直闲在那里。

我从来不知道那条湖起源在哪儿,终点在哪儿。叶小龙说那不是湖也不是池塘是河流,一条河的支流。至于流向哪儿,他也不知道,反正那个水湖特别大,他们游泳也是在那一亩三分地,不敢往远往深处去。

不过,一到春天的时候,我们都会在河边捉蝌蚪,不管男孩还是女孩,我也曾经加入过他们的队伍,不过我的运气不好,从来没有捉到过一只半只蝌蚪。我只能看着那些蝌蚪在我眼前游来游去,向我宣战向我示威。

原本我也害怕水,叶小龙的逻辑思维是越怕水越该客服对水的恐惧。好像我天生胆子就很小,不是怕这就是怕那,印象中很少没有不怕的东西。叶小龙带着我去了湖边,我看着那么多的学生在湖边来去自如,我也有了二三分胆量。

叶小龙在一旁给我指挥,教我怎么逮蝌蚪。奇怪的是,蝌蚪明明在我眼前,我怎么就是逮不住。叶小龙看着我的窘态,实在看不下去说让我回去,他逮好蝌蚪送给我。我说我不要蝌蚪了,就算要了,家里也没地方养。叶小龙见我怂样儿,一脸看不上的样子把我赶回教室。

我坐在教室里耐心的等着,一分一秒过去,开始坐不住了,总担心会发生点什么。果然,没多久就听见班里有人在教室门口大喊出事了,有人淹水了。大家一窝蜂的往学校大门口跑,像是看热闹似的,出了教室,就看见整个学校里的人都往一个方向跑,好像发大水,又好像地震了。

人流好像成了蓄势待发的洪水,一不小心就会被冲散。我一边往前跑一边心里祈祷叶小龙千万别出事,要是他出事,我一辈子都会自责,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我开始自责好好的捉什么蝌蚪,养什么青蛙。

越往前走越走不动,学校门口堵的水泄不通,没办法走一步,进不是退不是,只能在原地站着。忽然听见前面喊一声人救过来了,救活了。人群一下炸开了锅,更是个个探着脑袋往前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上课铃声响了,我回到座位上,老师一直没来上课,叶小龙也一直没回来上课。我越想心里越害怕,越想越觉得是叶小龙。不知过了多久,叶小龙才回教室。我的心才算定下来,真是吓死我了。

叶小龙坐到座位上一言不发,手里也没拿什么东西,感觉好像被什么吓住,吓的心不在焉的样子。叶小龙上课的时候总是喜欢捣鼓自己的东西,这次却安安静静的听课,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直到下课,叶小龙也没和我说一句话。我感觉不对劲儿,小声问叶小龙怎么了,看起来像是魂儿丢了。叶小龙看我半天,像是不认识我,突然来一句,李丹宁你说我们会突然说死就死了吗。我被他吓一跳,他平常可不这样,他从未有过如此郑重其事的感觉。

我说人不是到老了就死了吗,我爷爷就是睡着的时候死了。叶小龙抓住我的手腕,攥的紧紧的说,那你见过人死的时候什么样子吗。我被他吓住了,以为他被鬼魂附体,急忙说没有。说完,我就要往外走,我要去给班主任打报告说叶小龙精神不对劲儿。叶小龙把我拉回座位说,李丹宁,以后你别去那个湖了,当时吓死我了。我说那个人不会是你吧,叶小龙说不是我,是四年级的一个男生,差点淹死,还好被救了。我想起来也是后怕说以后你也别去那个湖里游泳了,太危险。叶小龙忽然对我一笑,他的脸本来就很白,白的像面粉一样,我忽然有点害怕起来叶小龙。

虽然叶小龙这样说,他还是给我逮了五六只小蝌蚪。我说我不要了,我家没地方养这个。叶小龙拿着蓝色啤酒瓶,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他把啤酒瓶放到我桌子下面说下学让我拿回家,放到水缸里或者瓮里。

那时候,我特别喜欢江南鱼米之乡,只不过,我一次大米也没吃过,更没见过,可我从书里的图册里见过,鱼在莲藕间嬉戏,看上去特别好看。我就鼓动我爸让我爸养鱼种藕,我不喜欢吃鱼也不喜欢吃藕,从小我就不喜欢这两样,不过,我喜欢看荷花,不管是含苞待放,还是已经败了的荷花,只要是荷花我都喜欢,还有那个大大的绿绿的荷叶,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爸爸告诉我说他养不了鱼,也没有养鱼的条件。我说小学前面有个大湖,你就在那儿养鱼种荷花。我是有私心的,让爸爸在学校面前弄这些东西,因为我可以无比骄傲自豪地对我的那些炫耀他们爸爸多牛多厉害的学生说,你看,这都是我爸种的,厉害吧,我爸爸比你们爸爸神气十足吧。

爸爸拒绝了我的提议,我有些伤心难过,我的计划泡汤了。他们一个个都在夸自己的爸爸多牛多厉害,可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像爸爸不厉害,自己也没办法成为厉害的人物。

下学的时候,叶小龙见我不拿那个蓝色啤酒瓶,就追着我交给我说,李丹宁,你这太不够意思,我辛辛苦苦给你逮的蝌蚪,你说不要就不要了。我还沉浸在爸爸不养鱼不种荷花的难过中,蝌蚪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把我的委屈告诉叶小龙。叶小龙看着我难为情的样子,以为我不好意思,把啤酒瓶放到我手里,转身就跑了,跑了没多远,忽然转回头说李丹宁,等你把蝌蚪养成青蛙,记得带我看看。说完,他就和那帮淘气捣蛋的男生肩抱肩走一起。

我拿回家去,也没地方养啊。家里只有一个水缸,但水缸是盛的吃的水,要是放进去蝌蚪,那水还怎么喝怎么做饭。

唉!真是让人头大!


我把啤酒瓶放到水龙头下面,就忘了这事儿,因为我想怎么说服我爸养鱼种藕,我已经迷上了荷花,可能荷花太美太漂亮,以致我都有了想改名字的冲动。我觉得我的名字李丹宁特别难听,还不如叫李荷,这个名字多好,一叫就让人忍不住想起盛开娇艳的荷花,还有荷叶上的露珠,也特别好看,晶莹剔透,比珍珠还好看。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突然迷上荷花,而且迷的要死要活的。不管我怎么说我爸就是不养鱼不种荷花。因为这件事,我和爸爸很久没有说话。

七月份来了,不过我还不知道七月份意味着什么,会发生什么。直到叶小龙问我蝌蚪有没有长成青蛙时,我回想半天才想起来这回事。不用说叶小龙肯定也忘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才提醒我。更为尴尬的,那些蝌蚪全不翼而飞,那个啤酒瓶依旧在水龙头下面。

我只好给叶小龙撒谎说那些青蛙都跳走了,也不知道跳哪儿去了。叶小龙撕了一张空白演草纸,三下五除二折了一个颜色是白色的青蛙,轻轻一吹,就不停的蹦。我还不知道叶小龙还会这个,叶小龙慷慨的大手一挥,把青蛙吹到我桌子上说送你了,这下你不能说我没给你送青蛙。我不明白叶小龙的意思,感觉他想一出是一出,不过我还是说了声谢谢。

我去同学家李蕊上学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那就是,李蕊家种了两大瓮的荷花,里面还有两三条又大又肥的鱼,那两个水瓮就像她家的左右护法,守着她家的大门,一进她家大门就能看见那开的正好的荷花。

这是我第一次见真正的荷花,而且还是距离如此的近。我当时别提有多羡慕李蕊,恨不得住在她家不走。为了看她家的荷花,我天天上学去她家找她,风雨无阻。后来,李蕊知道我喜欢荷花和荷叶之后,非常高兴,她说她全家都喜欢荷花,所以才腾出两个大水瓮专门种了两大水瓮。

李蕊家不仅有荷花,有各种各样的花儿,她家简直就是花的家园,红的,黄的,蓝的,什么颜色的都有,什么类型的都有。李蕊说她家所有的花都是她爸爸亲手种的,她爸爸爱花如命,谁要是偷摘他养的这些花儿,就是亲闺女也会翻脸不认人,谁动他的这些花儿谁就是动他的命。

我在李蕊家的时候,亲眼目睹她爸爸细心照料院子里那些花团锦簇的花儿,浇水,施肥,还亲自捏虫子,就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为此,李蕊总是说她爸爸要是把用在花身上耐心和精力分一半到她和她哥哥身上,她就知足了。李蕊说她爸爸是个花痴,看见新品种的花儿,会不惜一切代价要一粒种子。

我忽然羡慕起李蕊,她有一个如此爱花的爸爸多幸福,不仅能天天看到,还能参与到劳动中去。不过,李蕊说她不喜欢花儿,喜欢花儿是她爸爸的事儿,和她无关。

你可能感兴趣的:(长女三十(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