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花开

                              凌霄花开

      秋天是个有点伤感的季节,连绵的秋雨,清冷的秋风,还有原野上那不再流动生命张力的绿色,那业已凋零,任由秋风摆布、四处流浪的枯叶,虽竭尽全力却也不再炽热的阳光,都让人心生惆怅。沏一杯清茶静坐,思绪就像杯中的苦菊,在回忆的沁润下慢慢舒展,渐次丰满,顷刻之后,一些或甜蜜或苦涩的情愫就在周遭的空气中缓缓流动,余味绕梁,久久不肯散去。

      秋天也是个适合回忆的季节。 闲适慵懒的秋日午后,总有一些故事,一些面孔不经意在眼前浮现,让心湖泛出一圈圈的涟漪,回忆里,呼朋引伴,笑的肆无忌惮;回忆里有野花,有彩蝶,还有有袅袅的炊烟,纯真的笑脸,黄昏里母亲的呼唤……岁月流转,洗净铅华,只把最本真的东西沉淀在心底,丰盈着我们生命的底色。

      这样的时光里,愿文字真的是一剂良药,能慰藉凄苦的心灵。我知道,苦难不是炫耀的资本,不是哗众取宠的工具,诉诸笔尖,只是想和苦难的过往握手言和,倍加珍惜眼前的岁月静好,毕竟现在的我,真的很好。故事很平常,谢谢你愿意静下心来听我把它讲完。

 

                    (四)节外生枝

    父亲是因车祸意外去世的。当天他们的农用三轮车在平凉市的盘旋路行驶时,一辆大货车从侧面冲过来,农用车被掀翻倒扣在地上,车上的人瞬时被甩了出去,同村的司机只是轻微擦伤,父亲身上也没有大碍,但他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马路伢子上,送到医院没多久就没有了气息。我常常假设,如果父亲只是折了胳膊断了腿该多好,抑或瘫痪在床也好啊,只要他还能笑,还能动,哪怕只要还能看见他也好啊!可造化弄人,我的父亲,在最好的年华横遭不测,只把无尽的思念和无边的苦难留给身患重病的母亲和两个年幼无知的孩子。如果父亲生命的最后时刻还能说话,他一定会说:孩子啊,别忘了你们的父亲,不能陪你们长大,是我最大的遗憾。是的,他一定和普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爱他的孩子们,舍不得如此匆忙地离开,只可惜老天爷并没有给他机会。

      后来由于司机逃逸,赔偿款等问题无法达成一致,最终走上了司法程序,我不知道身体虚弱,心如死灰的母亲是如何应付这一切的。法院裁决双方司机都有责任,一个癌症患者外带三个未成年的女儿再加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据说赔偿款创了当时的最高纪录——七千元人民币,其中同村的司机承担其中的两千元,对此判决他很是不满。死了的人愿意拿钱换命,活着的人却觉的钱比命贵,这就是生而为人的矛盾心理吧!如果钱能换回我们的父亲,我愿意千倍万倍,我愿意倾其所有,可惜如果永远只能是如果,你必须直面的只有实实在在的现实。

      判决生效后,家族里的重要人物在某天齐聚我家。专门就我家的状况进行分析和商讨,最后达成了共识:这些钱中的两千元用于偿还母亲生病欠下的外债,以及父亲出事后的抢救丧葬费用。如果母亲另行改嫁,或者哪天撒手人寰,我将由伯父抚养,妹妹交由三姨抚养,所以下剩的五千元交由伯父暂时保管,他们自有他们的理由:母亲重病在身,朝不保夕,如果把这笔巨款被母亲或私藏,或挥霍,或转移,到时人财两空,我们姐妹如何长大成人?母亲当即表示认可,她一分钱也不要,只要她一息尚存,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寄人篱下受委屈,吃糠咽菜也会不和我们分开。在母亲同意以后,这些人一哄而散离开了。

      我们的苦日子开始了。在那个挣钱如同挣命的年月,黄土高原上的老百姓的日子如同这沟壑万千的黄土地一样,贫瘠、荒芜,看不到一点希望,只能守着几亩薄田,秋播夏收,遇上不好的年景,跨年的奔忙化为乌有也是常有的事,日子过的举步维艰。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成疾,不到半年就去世了。我的小妹,大山深处的小妹,我知道她再也回不来了,那双把她送往大山深处的温热的大手,永远也找不到了。她被留在大山里,改了名换了姓,住进了二姑家的户口本,有了一个新的姓氏“完颜”,这个我看着别扭听着刺耳的姓氏,就像一根刺永远扎在我心里,一想起就会隐隐作痛。年逾花甲的姑姑姑父成了她名正言顺的父母。

    我们这个家庭像是被诅咒了一般,短短几年时间分崩离析,我的奶奶、父亲、爷爷相继离世,小妹出生没多久被送走,只剩下母亲和我们姐妹二人,几乎所有的人都预言我的母亲活不了多久,癌症是绝症,绝症就是等待死亡,这是人们的共识。可或许是老天终于开了眼,或许是母亲凭着毅力和一股心劲强撑着,三个月,半年,一年过去了,每次复查都捏着一把汗,但每次都涉险过关,好好的活着。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们的生活已是自顾不暇,大山里的小妹也渐渐地淡出了我们的生活,一年里只是偶尔会见上一面,依稀记得她的小脸被山风吹的红扑扑的,一逗她就害羞地躲到姑姑的身后去,我们对于她而言,已然已是陌生人。

     

你可能感兴趣的:(凌霄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