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爱马仕衣柜的女孩

【九洲芳文·故事汇】

弦儿产下一女,刚出了月子就着急出来做事情,她小巧玲珑,顾盼生姿,声音细软甜美,戴着一个暖萌的白兔发带,跳脱如一只雪白的兔子。

她三十出头却是个年入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奇人。因为朋友认识了她,没想到我们一见如故,我喜欢美女,喜欢有才气的美女,弦儿就是。

弦儿最吸引我的是,她不上班却每天努力工作。疫情发生之前她挣得盆满钵满,每三个月飞一次M国,给M国精英卵子库输送国内年轻貌美高学历的女孩卵子,这些智商、外貌、身高都遥遥领先的女孩卵子进入卵子库,待实力雄厚具有选择权的华裔挑选他们心仪的卵子,造出完美的孩子。

每单生意她支付佣金30万至70万不等,然后她抽取其中的一部分,用心服务好每一个到M国供卵的姑娘,我问她,“这多难为情,未来的某一天有一个自己的亲骨肉在世界上某一个地方被孕育、被生产、被抚养长大?”

“没什么呀,你想,一个优秀的基因留在世界上帮助那些想要孩子却没有能力要孩子的夫妇,多好。”

“那么国内这些高知女性出国供卵,有没有法律责任?如何保障身体健康和人身安全?”

“M国有完善的卵子机构雇佣权威专业的法律团队和医院,约束双方义务和责任,确保合法合规。”

“对女人的危害有多大?”

“打排卵针会比较疼,身体要在规定时间之内,提供合同签署的供卵数量。”

“供卵女人需要做什么?”

“好好吃饭睡觉休息,确保身体最佳状态。”

“你有没有想过去供卵?”

“我想过,但是我已经30岁了,不太年轻了,价格上会不占优势。”

我震惊,原来高知漂亮年轻女性的卵子这么金贵,去一趟国外公费旅游,就可以得到几十万。

有人拿着这笔钱作为原始积累或创业或留学或挥霍,没有女人拿着这笔钱嫁给男人。

弦儿边说边算自己这些年到底挣了多少钱。

可是疫情来了,这个产业链基本上停滞下来,弦儿的第一个收入来源就这样中止了。

她继续说她的另一个职业——三里屯美甲店老板娘,这个艺术专业出身的姑娘,有着良好的金钱嗅觉,她在读研期间只身前往韩国学习美妆美甲技术,回国后,自己租了三里屯最繁华的店面,我说“你的店铺租金这么高,顾客营业额够房租吗?”

“够的,每月盈利2、3万。除去水电人工材料。”

“都什么人来消费?多少钱做一次?”

“来这做指甲的都是高中生,他们零花钱很多。”

“高中生的美甲多少银子,1000来块吧。”

“确实一本万利,最关键的是,高中女生爱美,一个月就想换一次样式,父母娇宠,一千块的美甲费根本不是事儿。”

至今没有美甲过的我,露出惊奇的表情,“你喜欢这种材质吗?进口的指甲亮片,我给你做。”

“不了,我不喜欢留指甲不喜欢做指甲,我还要每天当女仆,太不适合做美甲了。”

其实我更舍不得那一千块钱,仅仅为了那十个指甲。

弦儿笑了笑,继续说她的故事,她家的衣柜是敞开式的,里面满满登登挂着爱马仕巴宝莉等等一线奢牌。

“你这个女人太拜金了。”我揶揄她。

“是的,我承认,我就是喜欢奢侈品。”她坦承答道。

但是,我看着她美丽的大眼睛对我充满期待和向往,我知道她不是真的快乐。

钱不是获取快乐的根本办法,人到底如何才能快乐?

我在寻找她身上的快乐密码,她用那双美丽动人的大眼睛一直温柔地看着我,让我忍不住心里划过一丝酸涩,这样不动声色的哀愁,我确实捕捉到了,虽然它犹如华丽的丝带快速滑走。

我问她,“说说吧?为什么这么快出来做生意?刚生完孩子需要好生养着啊!”

“我闲不住。”

“那孩子怎么办?”

“我婆婆和妈妈一起看着。”

“你心真大,不想她吗?”

“我待不住,每周回去看她两天。”

“孩子不想你吗?”

“没事的,我们都习惯了。”

我看着弦儿纤弱的身材,一点也没有孕育妈妈圆润和慈爱神情。她就如一只跳脱的小白兔,忙前忙后,细致温柔周到,好听的声音犹如风铃般晃在我的耳边。

人与人的相处真的很自然,我们才在一起待了2个小时,却有一肚子话要说。

她羡慕我忙里偷闲见缝插针干那么多事情。

我羡慕她有信心天天耗在家,好几年没有工作单位,却月收入是我的翻倍。

她羡慕我的快节奏和充实,我羡慕她不用偷得浮生半日闲为了一段精巧的文字而不得不快速回味草草翻篇。

我说我瞎忙,好焦虑。我把时间控制在每一分钟都有事情要处理。

她说她恐慌。

你还恐慌?

目之所及,这个漂亮的小房间陈设雅致,衣柜和鞋柜摆放的服饰和鞋子都是最流行的奢牌单品,书架上码着成摞的外文书。我说,你读这些原版?她笑着。

“你说说你有什么好恐慌的?”我笑她。

“我们没钱了。”

“你这每个月不是赚的挺多的?接几个私活就上万啊。”我不解。

“我花的太多了,我每个月得花好几万。我挣得不够我花的。”弦儿垂头丧气地说。

“那你都买什么?衣服和包又不需要月月买。”

“我要买的,我每个星期都想买。”她无奈真诚。

“你真的喜欢那些大牌吗?它们真的那么让你痴迷吗?它们有那么好看吗?”

“我也不知道哦。”弦儿若有所思地说,“它们确实好看,设计细节好。”

疫情来了,三里屯美甲店关门歇业,赔了十几万房租。

然后M国的供卵链断裂,损失了几十万。

然后,经营的咖啡馆也遇到影响一直亏钱。

“噢,你还真是不容易,虽然我就上班,忙的要命,但是没有亏钱的风险。”

“更麻烦的是,我公公家的生意破产了,惹上官司,四家凑了几千万填窟窿。”弦儿眉目间晃着焦灼。

“那就好,填上就好,就怕巨额外债。很多人家家破人亡。想开些。”

“我们俩把大房卖了,躲在这套小公寓里,我老公是住惯了大房子的人。他每天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幻想他家能东山再起。我看他就是幼稚。”

“给他时间,让他有个接受的过程吧,从穷变富易,从富变穷难。”

“他以前太有钱了,衣柜里全是爱马仕,从夏到冬,从内到外,一水儿的爱马仕。”她的瞳孔里映满了H字母。

“然后呢?你就被一柜子爱马仕打动了?你不选择有颜值有才华的伴侣吗?”

“我的第一个男朋友是北大的高材生,但是他扭头娶了一个富家千金,据说,整条街的房产都是她家的。我发誓也要嫁给有钱人。”

“她一定没有你好看。”我想安慰她。

“没有,但是她比我有钱。”弦儿的眼睛溢满不甘,就像56的高度白酒,混着火辣和焦灼。

“你很爱他吧?”

“但是他更爱钱。”

“北大的高材生不至于那么渴望金钱吧?要为了金钱牺牲掉爱情?”

“他是贫寒山区出来的,可能穷怕了,他要快速成为人上人。”

“你家里呢?”

“我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跟他的老婆家没法儿比。”

“你好傻,那整栋楼房或许都抵不上你家的半壁书房。”

“我的大学是在镁光灯下的,人人都是那么闪闪发光,我觉得自己好穷。”弦儿黯然伤神。

“亲爱的,你太不幸运了,你读错了大学。或者,你应该不需要那么闪闪发光,你只是被爱钱的男人给伤了。”

“我拼命挣钱,我不服气。”弦儿柔弱的故事字字铿锵。

“你看你的绘画作品那么好,你做的美甲都像艺术品一样,你雕琢过的眉眼都是那么清新自然。”

“你看看我写的故事、我画的插画,好不好?”

“太想看了,”我捧着弦儿的作品对她说,“千万不要为了还那点债去上班,就在家里画画吧,很好的作品。”

“真的吗?亲爱的谢谢你。”

我掏出手机给出版社的朋友打电话,“亲爱的,我这发现一位优质作者,给你推荐一下?”

“发微信给我,谢谢亲爱的。”

弦儿的大眼睛在阳光下忽闪忽闪的,那轻淡到不易觉察的愁雾,说话间就散了。

“但是,你一定要好好画,坚持专注地画画。要有量,单独几幅还是太单薄了。”

“你说的对,我的爱好实在太多了,我还喜欢每天出去跟闺蜜泡吧喝酒蹦迪。”

“听我的,去画画吧,那些出去的日子不是真正持久的开心,那一柜子爱马仕也不是你真正需要的必需品。”

亲爱的,遇见你真好。

亲爱的弦儿,遇见你真好。

“今天画画了没?”我刚刚微信问她。

“画了画了。”她马上把图和配文发过来了。

那是一只土黄色的小狐狸,藏在白雪纷飞的白桦林里,瞄着远方,有些孤单,但是幸福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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