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曾年少》：第二章 继父

      晚上洗完澡，陈思语想到新课虽然已经教得差不多了，但马上也要准备复习了，就又打开电脑准备复习资料。

　　等弄得差不多了，刚好接到妈妈沈娟的视频电话。

　　一接通，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排货架。

　　沈娟是前年去的林城，在那里开了一个小超市，听说生意还不错。她几次提议让陈思语去那边玩一玩，陈思语只推说工作太忙了，好不容易放假，只想宅在家里休息。多次拒绝终于让沈娟意识到了女儿是真的不想过来，只好作罢，以后便也不再提起了。

　　只是沈娟不知道的是，陈思语一开始是想过去看看的。

　　毕竟沈娟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去了那边，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陈思语担心她适应不了。

　　可是后来没有多久，就听说沈娟再婚了，两个人只是简单地领了结婚证，也没办酒。陈思语甚至连对方的真人都没有见过，只是常常能从沈娟的朋友圈里看到他们两个人的合照。

　　说句真心话，哪怕已经过去三年了，陈思语还是不能接受父母离婚的事实。

　　对于陈松云，陈思语觉得他确实有挺多坏毛病的，比如大男子主义，家里什么事都得他说了算；再比如不够贴心，有时候沈娟生病了难受得不行，陈思语和陈明杰都知道帮妈妈做点事，给她买点喜欢吃的东西，偏偏陈松云却什么都看不到，该吃吃，该喝喝，还嫌沈娟菜做得不好，然后吃完饭碗一丢就去看他的抗日神剧了。

　　但陈思语知道，陈松云心里一直是有这个家的。

　　早些年家里条件不好，陈松云在一家小公司当职员，工资低也就算了，每天还累得要死。可是他把所有工资都一分不少地给了沈娟，每次公司里有福利，发些什么吃的，陈松云也全都带回来给老婆孩子吃。

　　后来公司改革，陈松云开始当销售员，每天加班，业绩越来越好，家里的条件也越来越好，他们换上了新房子，但陈松云从来没有在外面乱搞过，也不像其他男人那样喝酒吸烟打牌。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陈思语都觉得陈松云是一个非常理想的伴侣，她甚至希望以后嫁给一个像陈松云一样的男人。

　　而且由于陈思语的外公沈卫国只有沈娟这么一个女儿，那时候每年除夕陈思语一家人都是在沈卫国家过的，就为了陪两个老人。为此，陈思语的奶奶申素云不知道抱怨过多少回。

　　对了，奶奶。

　　可以说，沈娟会和陈松云离婚，申素云在里面起了很大的作用。

　　虽然沈娟每次都很嫌弃陈松云的样子，但陈思语知道，她心底里还是很爱陈松云的，不然也不会每次都等陈松云应酬完回家她才睡，有时候还会给陈松云煮个面条什么的，因为陈松云说在外面吃不下东西。

　　那时候一家四口一到周末就会出去玩，任谁看都是幸福美满的一家。

　　可是申素云来了之后就不一样了。

　　首先每个周末出去玩被取消了，因为申素云说这样也太浪费钱了，而且对于家里两个孩子来说，现在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出去玩会把心玩野，就不想读书了；然后申素云开始对沈娟挑刺，要么就是说沈娟花钱动手动脚，要么就是说沈娟太懒，家里又脏又乱也没见她整理，反正就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最关键的是，申素云还是个说不得的性格，动不动就拿去世多年的丈夫说事，开口闭口就说自己命苦，年年纪轻轻地就守了寡，还要帮儿子女儿带孩子，现在她还没老呢，家里人就开始嫌她了。一到这个时候，陈松云拿她也没办法了。

　　后来啊，父母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一开始还关着门吵，怕被两个孩子听见，到后来越发不可收拾，有时候甚至吃饭吃着一言不合就开始摔碗，那段日子，对于陈思语和陈明杰来说就是噩梦。

　　再后来，两个人就离婚了。

　　对于沈娟的现任丈夫，陈思语知之甚少，只知道他叫李全，有一个十岁的女儿，是土生土长的林城人。

　　看他的照片，倒是一个憨厚老实的人，但是明显没有陈松云帅，而且还有点秃顶，陈思语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沈娟会看上他。

　　但是，陈思语不明白也没有用，沈娟还是嫁给了李全，而且，陈思语不明白沈娟的事，多了去了。

　　那时候她本来想趁暑假去林城，看看沈娟过得怎么样，结果沈娟支支吾吾地说，这边的人都不知道她是再婚，如果陈思语过来，希望她可以喊李全爸爸。

　　让她去喊一个陌生人爸爸？不好意思，她做不到。再说了，她又不是没有爸爸。

　　从那以后，无论沈娟怎么说，陈思语也不愿意去她那了。

　　思绪拉了回来，陈思语问沈娟最近超市的生意怎么样，沈娟说还不就那样。

　　聊了几句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沈娟不挂视频，陈思语也不好意思先挂。

　　“你说你弟啊，怎么这么不合群，别人都去和吴老师合影了，就他不去。”沈娟突然提起了陈明杰，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

　　陈思语笑着应了：“行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明杰的性格，随他去吧。”

　　“你有没有问他对这次高考有没有信心啊？”沈娟东扯西扯，到底还是问了这个。

　　“这有什么好问的，我这周六去看他，到时候问问吴老师他的情况吧。”

　　“那敢情好！”一听到这个沈娟就放心了，“吴老师原本就是你老师，你们说话也方便一些，我每次看到你们老师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说着，那边突然又冒出来一张脸，问沈娟洗手液还有没有货了，要不要让别人来送点货。是沈娟现在的丈夫李全。

　　见沈娟正在视频聊天，他凑过来看了一眼，搓搓手说：“是思语啊。”

　　陈思语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李叔叔好。”

　　“那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还有什么缺货了。”李全边说着边往后面走，视频里便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陈思语正准备说那先这样吧，沈娟突然又问了一句：“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吗？”

　　陈思语愣了一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谁。

      陈思语摇摇头，怕沈娟还要再问，赶紧说了句我先睡觉了，明天还要上课，就把视频挂断了。挂断之前，分明听到那边传来一句沉重的叹息声，那声音好像是敲在了自己心上，一下一下的，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