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3-09

十六,与众不同的七七级大学生

中止了十一年的大学招生文化考试,在1977年冬季得到恢复。当年有2000多万考生报名,经过各省的初选考试,最终全国统考共有560多万人参加,正式录取26万名77级大学新生(包括扩招)。录取率4.7%。如果按初选考试人数计算录取率只有百分之一点几。真正的百里挑一。

我们老三届的大龄生报名时就受到限制,能参加了统考的人得分又都较高,但除了师范院校被规定要按比例录取部分大龄生外,其他院校很少录取大龄生。虽然后来扩招了一批,但大龄生录取线要比年轻的高近100分(总分400)。

我当年考分332分,另外数理化有20分附加,我还得了17分。全市录取考生中数学第一名的侯凡和理化第一名的我,都是等到扩招才被录取的。我们班上大龄生占绝大多数,考试成绩都很优秀。

进校后和76级的工农兵学员一起参加军训,77级的风气明显高于76级,但被他们称为“岀土文物”。

这个称号虽然有点不怀好意,但我觉得还是蛮贴切的。首先“岀土”的肯定不是当代的,我们是60年代的高中毕业生,到77年才上大学,是有点隔了年代;再说“文物”多少带着文化气息,比靠交白卷就能上大学要好得多!如果称77级学生是当代路边的残砖破瓦,才令人生气呢!所以,我们不生气,反而更加珍惜难得的学习机会。

77级学生的风气好,学习刻苦,尊敬师长,成绩优良,是有目共暏的,多次受到学校领导表扬。

不过我们大龄生学习过程的艰辛是外人很少了解的。

我们进校时校舍都没有,开始借用如皋师范的教室和宿舍,上课连教科书都不全,高等数学课本两个人合用一本。实验室沒有,物理实验不能做。78年下半年讨回了原南通师专的部分校舍,搬到南通三里墩,情况才逐步得到改善。

但是,大龄生的困难主要在于多数人入学时已经成家,拖儿带女,自己是家中的主要劳力。学校虽然发给我们每月17元生活费,但家里的人也要生活,还有农活要做,多数人不得不每周都在学校和家庭两地之间奔波。

我们班上的杨敬北同学,家庭在海安县城北边几十里,距离南通三里墩近二百里,每周六都要骑自行车回去,要花六、七个小时。消耗大量体力后,到家还要下田劳作,干家属力不能及的重体力活。周日,最多周一还要再骑车赶回学校。

马广健同学家中有四个女儿,爱人在家又要种田,又照顾小孩,根本忙不过来,他也是每周要骑自行车奔波近三百里,回去干重农活。

储玉平同学家庭经济十分困难,他的十七元生活还要省下一部分,带回去补贴家用。自己从家中带些咸莱、罗卜干到校当莱吃。每周他也是必须要骑自行车回家干活的……。

我们班上只有三个年龄小的,其他都各有各的困难,每到周六,宿舍里基本上空无一人。


想到这些,我不禁流下眼泪。我也是每周必须两头奔波的学生之一。我由于外出养蜂,经济上比他们宽裕一些。但那个挂名的集体蜂场在移交给队里时,我留下几箱蜂放养在如城郊区,也有点收入补贴补贴。所以必须每周回去管理。……

我们班的辅导员顾老师能体谅到学生的苦衷,網开一面,尽量给予便利,大龄生有的超假到周一才能回校,上级不追,他也不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真正严格执行校规,我们就更困难了。

物理77级(2)班就有个大龄生家里很困难,他那个时候就很有经济头脑,周六买了些猪脚爪,准备贩到上海去卖。这个是上海人很欢迎的东西,可以赚到不少的差价。不知什么地方疏忽,被学校领导知道了。物理科彭书记是个转业军官,批评这个同学多次,还坚持要给记过处分。后来沈主任做了工作,觉得处分了学生,留在档案中,就会影响到一辈子的前途。在沈老师劝说下,就没有再处分。

其实我们的同龄人,现在出名的企业家、玻璃大王曹德旺,70年代也是在干“投机倒把”跑上海的勾当。他小学毕业,没有上大学机会,一直在底层摸爬滚打,现在他干的事业谁人能比?

这个同学当时就有这样的经济头脑,如果不受打压,又有合适的发展环境,说不定也能干出一番大事业,也是个能和曹德旺比肩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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