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柴

又是一个深夜,女孩从睡梦中惊醒。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女孩坐了起来,开始回忆脑海里的那张笑脸。

已经多久了呢?得有两年了吧。本来记忆已经开始逐渐模糊了,昨天上午,看到楼下的那一抹圆滚滚的身影,记忆又明朗起来。

那是前男友送给她的一条狗,一只柴犬,圆圆的脑袋和身子,就好像一颗行走着的、不断滚动的大毛球。

刚开始,她是不乐意的,她喜欢帅气的大型犬,甚至都已经联系好了阿拉斯加的主人,就等着狗妈妈分娩了。男朋友却突然送来这样一条狗,傻乎乎的,一来到她家就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到处乱窜。念在当时深爱着的男朋友的份上,勉强留下了它。

“叫你什么好呢?就阿柴吧。”连名字都懒得帮你想了,妈妈可真“爱你”。女孩苦笑着,打电话给阿拉斯加的主人说抱歉,不能领养他们家新出生的狗狗了。

阿柴就这样在女孩的家中住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柴犬天生好动、不怕生,来的那天晚上,它就已经一直在女孩腿边蹭来蹭去求主人抚摸,家里的所有地方它都已经跑了个遍,把环境熟悉好了。第二天一大早,女孩是在脸上一阵阵湿润中醒来的。吃力地睁开眼一看,阿柴趴在自己的床边,床架比较高,所以它不停地跳起来,小爪子搭在床边,亲切地舔主人的脸。

“怎么了阿柴?我昨晚一点多才睡呢,把我叫醒干嘛呀!”女孩有点生气了,习惯晚睡赶稿的她一向起床比较晚,就连男朋友都不敢轻易吵醒她。正说着,阿柴冲出了客厅,从昨天男朋友拿来的小包袱里,叼出了一根牵引绳,眼巴巴地看着女孩,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就这样,对上了女孩的视线。

“好吧好吧,服了你了,一大早的就想跑出去。”虽然有点不情愿,女孩还是起床洗漱、换好衣服,带阿柴出门了。

才刚推开家门,阿柴就像一支小火箭一样,冲了出去,女孩吓了一跳,差点没稳住。

来到楼梯口,它突然停住了,一动不动地蹲在那。

“怎么了?”女孩从后面走过来,疑惑不解。

这时,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太太出现了,她手上挎着菜这时,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太太出现了,她手上挎着菜篮子,慢悠悠地往门口走来。阿柴就这样一动不动,蹲在路边,给老太太让出了一条道。

“嘿,你这傻狗,还挺精的啊。”女孩乐了,弯下腰揉了揉圆滚滚的狗脑袋,阿柴舒服地直哼哼。

“小静!你怎么一大早出来了。”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男朋友。看来是男朋友一早就知道了阿柴早起的性子和小女朋友爱睡懒觉的习惯,一大早过来帮忙遛狗的。

公园的草坪上,女孩和男朋友并肩坐着,看着不远处的阿柴和楼下王叔家的萨摩耶玩得正欢,两条狗像遇到了知己一样,愉快地追逐打闹着。

“阿柴居然敢把你叫起来,我真的是服了。”男朋友心生感叹,想当初他把沉睡中的小女友叫醒的时候,起床气重的小女友可是给他吃了不少苦头,最起码一顿大吼是少不了的。但是今天,她居然还把阿柴带出来散步了?女人真是一种难以捉摸的生物。

在女友的一记爆栗之后,男朋友乖乖地待在一边,没敢再说话,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想知道阿柴的故事吗?”在女友好奇的眼神中,他开始讲述起阿柴的过往。

阿柴是一只柴犬,出生在某富裕人家家中,一胎三只小狗,只有它因为看起来比较憨厚,被送到乡下,陪同年迈的老母亲。老太太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利索,所以每次他们一起出门,阿柴都会乖乖地蹲在路边,等待老太太跟上来。一人一狗,好生融洽。老太太的家人们平时工作比较忙碌,没时间回来看她,于是阿柴,就成为了她最大的依靠。

一人一狗的生活很温馨,直到有一天,老太太在浴室洗澡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怎么也爬不起来。阿柴急了,从后院窜出了家门,在相熟邻居的门口狂吠,引来邻居把老太太送去了医院。虽然送院比较及时,但是毕竟老太太已经八十多岁了,在当晚,就因为脑出血去世了。

老太太去世后,阿柴怎么也不肯离开那个他们朝夕相处的乡下小平房,就那样靠着乡亲们的投喂,住了一年多,守着老太太的房子。直到乡下要拆迁,这家人才想起阿柴来,把它送到了领养中心。机缘巧合之下,我看到了阿柴的故事,想着你平时一个人生活,有条忠心的狗狗陪着你挺好的,就把它领过来了。

男友还没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女孩的眼睛已经湿润了。她轻轻唤来阿柴,紧紧地抱住了它,阿柴开心地享受着主人的亲近,快乐地像个两百斤的胖子。

那段时间里,阿柴成为了整栋居民楼的开心果,楼上楼下没有人不知道有个写作的小姑娘养了一条活泼的柴犬。这条柴犬除了自个儿整天傻乐呵,还经常逗乐邻居。不仅如此,在五楼的老太太出出入入大门时,阿柴总会安静地蹲在一边等待老太太的路过,然后轻轻扯一下牵引绳,等主人把绳子放开,它就示意老太太把菜篮子放下,一口气叼起来跑上五楼,送到老太太家门口。这是专属于老太太的福利,其他人有时候逗逗它,把菜篮子放在地上,它只会傻乎乎地扭头看着你,什么动作也没有,逗得众人直笑。

事情从某个上午开始变得不简单。楼下老太太的女儿事情从某个上午开始变得不简单。楼下老太太的女儿和女婿终于回来探望她了,刚好在门口遇到叼着篮子上来的阿柴。阿柴对着人家夫妻两一阵狂吠,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一个劲地要往人家身上撞。女孩被吓了一跳,立刻拉紧了牵引绳,防止阿柴一个不小心咬到人。

“大黄?”老太太的女婿试探的喊了一声,换来的是阿柴更加大声而凶狠的叫声。“真的是大黄啊。”老太太的女儿也感叹了一句。

原来,这夫妻两,就是阿柴前主人的儿子和儿媳。在老人去世之后,他们才感受到不舍与后悔,于是回来探望女方母亲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没想到,这次回来,居然遇到了大黄,也就是阿柴。

看着当初好多天都不来一次,来一次就使得前主人高兴不已的两个人,阿柴又气又恨。如果当初它们能多点回来,是不是主人就不会离开了呢。

从这天起,阿柴开始变得有点不正常了,性子突然沉静下来,不爱动了,静静地一条狗趴在地上,女孩看着阿柴一直盯着大门,好像想出去的样子。但是她也不敢把阿柴随便放出去,于是连散步的次数都变少了。

但是机会还是来了,在难得的一次散步时,女孩蹲下身子绑鞋带,松开了牵引绳。抓准时机,阿柴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消失在女孩的视线里。

男友抱怨女孩没有好好看紧阿柴,女孩抱怨男友当初抱回来一只有故事的狗,但是同时也很自责为什么要松开牵引绳。在不安与焦虑中,女孩和男朋友大吵了一架,分手了。

阿柴最终也没能找回来,纵使阿柴消失的那段时间里,整栋楼的人都在自主地寻找阿柴,到处张贴告示,楼下的老太太用拐杖重重的打了女儿和女婿一顿。

两年以来,女孩一直没有找新的男朋友,也没有再养一条狗。但是她的生活习惯,却一直保持着阿柴走前的早睡早起,健康作息。

“昨天在楼下遇到一条小柴犬,长得很像你。”女孩在笔记本电脑上敲上了这行字。

我是不是,应该放下了。

从梦中醒来的那天一大早,女孩来到了市领养中心,在花花绿绿的一堆狗狗当中,挑中了一只圆滚滚的柴犬,长得简直跟阿柴一模一样。

“就叫你初初吧,初初遇见你,就是这般模样。”女孩温柔的脸庞引起了一旁等候的工作人员的注意。

“小姐,这是一条有故事的狗,你想听它的故事吗?”帅气的工作人员开口了。

女孩抬头对上他的眼眸,是当初在男友眼中看到的深情。

“好啊,说来听听。”女孩抱着小柴犬,笑得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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