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逝去的原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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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之于省城，江山城看上去就像是山沟沟里的偏僻小镇。看着省城人漂亮时髦的衣着打扮，那眼花缭乱的美食玩具，那拥堵到寸步难行的交通，金庭的心里兴奋又激动。

“听说江城比省城还要好，为什么外公外婆会选择到江山城这种山沟沟呢？”

外婆和外公互相分隔开生活，已经过了5年了，随着二女儿的出生，这种状况丝毫没有改善。江百毫无回调意向，外公在的工厂也没名额给安排。“现在城里都在往外调人，知识青年下乡。怎么可能有机会再让你回城里？”外公家里的人有时候聚到一起会讨论外公外婆的下一步。

眼看大女儿快到上学年纪，这件事不能再耽误，焦急的两人四处找门路无消息。就在这时，三线建设开始了。

中苏关系恶化以后，为了防范可能的战争摧毁国内主要工业基地，全国开始了建设三线工业城市的大计划。在长江上游一个崇山峻岭没有人烟的地方，人们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铁矿和煤矿储地。这片红军长征时度河的地方很快就被列为重点开发城市，原本没有的铁路开始加紧建设。大山被移平，山谷被填平，农业区工厂区住宅区被规划，现在这个大工地需要人。

江山城作为三线建设的重头很快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征调人手，来自鞍钢武钢的钢铁工人，上海的管理人员、厨师，省城和北京的领导，邻近周边的农民被调入。江城等地也开始大量招募专业技术人员参加三线建设。

江山城开始招募三线建设支援者，分配的粮食从32斤每月上调到36斤，肉蛋油盐菜等各种食物配给翻倍，这对于长期处于食物配给控制下吃不饱的人诱惑巨大。况且外公外婆可以从此团聚不再担心分居问题。只是江山城到底什么样？建设中的城市生活水平很差会让人受不了的，这个问题让两人犹豫不决考虑了很久。

最终让外公外婆做出决定报名前往江山城的，是招办的宣传员的介绍：江山城这座长江边上的城市已经在第一批建设者的努力下成为了西南地区的小上海，新的工厂，新的住宅楼社区，新的公路和市政设施等待着为前来的劳动者们提供生活服务。建设者们会在江山城开启属于他们的新的生活。

“我们去江山城吧！”外公外婆一起做出了决定。

“哪里是什么小上海呀！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外婆每次讲到这里，就会一脸懊丧。

刚到江山城，外公外婆第一感觉是这里连他们老家都比不上。山上密布着巨大的树木，除了公路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别的人造的东西。大山一片连一片，又高又陡峭；农民正在稍微平一点的河谷上开垦荒地。电报邮局必须花很长时间去专门的地方才有，晚上连电灯都没有。

外公外婆被分配到配件厂，一座工厂没有车间没有办公楼，管事的领着他们来到一个搭着茅草屋的山坡上，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就算分配好了宿舍。

全家人住在自己领来的篾席搭的“席棚子”里，几根木头搭好，地上铺上草算是床，从旁边的树上折几根树枝算是筷子。晚上能听到山坡后面的树林里时不时传来的狼的叫声。

“那个时候山上有狼，有狐狸，还有老虎。有时候还可以听到老虎叫！”养狗修围栏成为居民们的必要工作。

听到这里，金庭望望窗外。光秃秃的大山只有一些杂草，除了雨季其他时间都是黄色，山上荒凉得连个兔子都没有，狼和狐狸出没的样子真的没法想象。

“那有狼有狐狸有老虎怎么办呢？”金庭问。

外婆回答说：“找了军队和猎人上山打，周围住的人还放陷阱圈套，那时候经常看见中了圈套的狼和狐狸，正被人取下来剥皮吃肉呢。”

狼和狐狸吃起来什么味道呢？金庭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