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与刀》读书笔记之二:为什么日本人怕麻烦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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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作家夏目漱石有一部著作《哥儿》,其主人公哥儿在东京长大,起初在一个小镇上教书,他很快发现自己的同事尽是一些平庸之辈,根本合不来,但其中有位年轻教师感觉还不错,和他交上了朋友。一天他俩一起出去,那位他戏称为“豪猪”的新朋友,请他喝了一杯冰水,花了一钱五厘,相当于0.2美元。

不久之后,哥儿的另一位同事告诉他,豪猪在背后指责他,哥儿相信了搬弄是非者的话,但他记得“豪猪”请他喝冰水这件事。

“虽然只是一杯冰水的恩情,但接受这家伙的恩,实在是有辱我的人格,一钱也罢,五厘也罢,受这种恩,我死了也于心不安。……默不作声接受别人的恩,本来是一片好心,表明我尊重他。我没有坚持付钱,而是领受了他的“恩”,内心深为感谢,这是用钱无法衡量的。我无权无势,但我有独立的人格,让一个独立的人受恩远胜于让他用100万还礼。我让“豪猪”破费了一分五厘我对他的敬意却超过100万元。”

第二天,哥儿把一钱五厘丢在“豪猪”的桌子上,因为他只有清算了这杯冰水的恩情,才能清算“豪猪”在背后指责他的问题,两人也许会打架,但必须首先要把恩抹去。

对于这种小事如此敏感,易受伤害,在我们看来简直就是精神病,但这却是日本人的美德。日本人认为社会就是一个相互欠债的巨大网络,自己是历史的负债者,从一出生就受着祖先的恩、父母的恩、天皇的恩、老师的恩等等,必须要记恩,必须要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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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恩者一辈子都处于沉重的还债过程。日本人认为,神风敢死队员的每一次自杀式攻击就是回报皇恩,为守卫太平洋某岛屿而战死也是在回报浩荡皇恩。子女必须努力报答父母恩情,任劳任怨工作,服从父母安排,对自己孩子的悉心照顾也是回报自己年幼时从得到的父母之恩。

日本人认为,老师负有特殊的恩,他们都是在成长的道路上扶持过他,他亦因此蒙恩。这种恩使他必须在将来的某个时候,当他的老师陷入困境、需要援助时,给予某种帮助,或者在他们死后,对其亲属给予特别关照,人们必须不遗余力的履行这种义务。

记恩是美德,报恩是义务。受恩就必须报恩,但是施恩者绝不能以此居功,比如,父母无论为子女作出多么大的牺牲,都不能以此来要求子女必须做什么,或者同意他们做什么,这样会招致子女们的反感,父母的这种作为是在强烈地提醒子女们所受的恩情,因为,对子女们来说,不用父母强调,负恩本就是必须要还的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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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偿还的恩情,对日本人来说是难以忍受的。受到陌生人所施予的恩是日本人最讨厌的事情。一旦施恩者仅是相识的人,或者同等地位的人,他们就会感觉很不舒服。在日本街头,若有事故发生,街头人们大多袖手旁观,他们认为,任何非官方的干预都将使接受者背负恩情。

明治维新前,日本有一条法律规定:发生吵架争论时,不可无端插手。在那种情况下,一个没有明确授权的人若伸手帮助,就会被怀疑居心叵测,妄图从中渔利。既然大家都知道帮助别人会是当事人负恩,人们就都不便于积极插手,反而慎重对待。尤其是对带卷入恩情这一事情上,更是慎之又慎。

“这个陌生人施恩于我,我从未有机会有所回报,对此我,深感惶恐,唯有道歉,才略有安慰。”这是在日本表示感谢最常用的。即使是一根香烟,如果与递烟人素无瓜葛,日本人都会感到不舒服,他们表达谢意的礼貌说法是:真过意不去,这如何得了,等等。

所以,日本人特别怕麻烦别人,不愿意随意接受别人特别是陌生人的帮助和恩惠,因为无法回报。接受别人的恩情就是最大的好意好心。哥儿要解决与“豪猪”之间的问题,首先就要把冰水的恩情还给他,否则他就一直处于报恩的状态,无法对“豪猪”进行清算。

文化随着岁月演进,但根脉不会断绝。这是七十多年前的日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但我相信,每个时代都有历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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