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写作,喜欢写作时的自己,总觉得那才是真实的自己。与自己的内心对话,敢于解剖自己,直面自己内心丑陋的一面,心里踏实。我享受那份内在的从容与宁静,一种洗刷了蝇营狗苟与偏见狭隘的清欢。
周国平说:“阅读是与历史上的伟大灵魂交谈,借此把人类创造的精神财富‘占为己有’。写作是与自己的灵魂交谈,借此把外在的生命经历转变成内在的心灵财富。信仰是与心中的上帝交谈,借此积聚“天上的财富”。这是人生不可缺少的三种交谈,而这三种交谈都是在独处中进行的”。
我很认可他的这种说法,在自我修炼及朝圣的路上,这三者是必不可少的工具,让我不忘初心,坚定信念。
很遗憾,我时常抓不住那稍纵即逝的灵感。我的心容易浮躁,太匆忙了,不容我去静静地欣赏,不容我深深地思索。没有追求与反思的忙碌会让人变得庸俗。工作的繁琐,只是让我的心灵浮躁的一个很小的因素,更多的还是自己内心不够坚定的缘故,容易随事浮沉,在妄想、执着和私欲里浮浮沉沉,好不折磨。
近来,读《菜根谭》,甚为喜爱其中一句话,想也是合了我近期的心境吧:“风过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这句话给我的历事练心之路指明了一个方向:在世上练,在事上磨,修炼一颗不动之心。正如王阳明临终所言: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修炼需要“道场”,需要历经不断的“烦恼劫难”,这也就印证了佛陀的“烦恼即菩提”的观点。在沉浮的世事里如如不动,泰然从容,内心光明,不以一毫私欲自蔽,不以一毫私利自累,乐在逍遥,了知自性,如大地山川一样,永生不灭。
古人说“人在衙门好修行”,只要心志坚定,处处皆是道场,事事皆是禅机。于世间万物而言,修炼的道场就是这世间和其中的一切事物;于我而言,就是这婚姻家庭,这工作及人际关系,这三尺讲台,学生和学生给我制造的“烦恼菩提”。
我常常跟家长和学生说:我们是相互成就,互相磨炼。有时候遇到一些“问题学生”,我会在内心里反复提醒自己,修炼自己内心的时候到了,保持内心宽容,不偏不倚,克制狭隘的偏见。倾听他们的经历,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在与“问题学生”的软磨硬泡中,我的心性也得到了磨练。
有一次,处理几个经常违纪的男生,这几位学生是“认错态度良好,但死不悔改”的类型。我没能控制住嗔怒之火,对他们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最后,学生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依旧怒气未消,于是我愤怒的问了他们一句:“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你们是朽木吗?就算是块朽木,我也已经可以“雕”出个‘花’了。”
沉默片刻,我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们不是朽木,我们是您的菩提。”
一瞬间,我笑场了,我的嗔怒之心尽皆消除了,也意识到自己内心的不足,我随后回了他们一句:“对,你说得很对,但是只对了一半,不光你们是我的菩提,我也是你们噩梦般的菩提。”
于是,我和我的“菩提们”相视一笑,结束了本次谈话。
在教育教学的过程中,我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及烦恼,诸如早恋问题、自闭症、古怪偏激问题,在处理纷乱复杂的问题时,有了一颗如如不动的修炼之心,让原本枯燥疲惫的生活充满了生机。
工作及人际交往也是我修炼的道场。在与他人相处的过程中,我修炼地发觉到我的性格问题,站在讲台上可以侃侃而谈、挥洒自如,而与他人相处时,我并不合群,或许内心过于清高,滋生了傲慢之心。
但大多时候,我是享受孤独和独处的,我更愿意把宝贵的时间花在与自己的对话上。我觉得那些毫无意义的浮夸的社交,让我内心不踏实;那些虚伪的应酬更让我厌恶,那纯粹是在浪费生命。
也即如此,我常常显得不合群,我是发觉不到我不合群的,多是身边的朋友提醒我的,我感谢朋友的提醒,但我却不以为然,并未做出改变,仍旧坚持自己的本心。
所以,流言之风开始从背后吹向了我,在做事时也多了一些阻碍,这一年多来,我对孟子的那句“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或许也做到了些许“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吧。
工作与人际的修炼场,让我学会了很多,古人云:“何以息谤?曰无辩。何以止怨?曰不争!”做事只问本心良知,莫管他人是讽是赞。
正如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拾得曰: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对于那些为我们设置“阻难”的人,我时常会心怀感激,是这些困难成就了我。
当然,目前我觉得,人生最大的修炼道场莫过于婚姻家庭了。
关于婚姻,我还没有太多的感悟,但我已经感受到她的力量,婚姻里包含了很多复杂的关系,婚姻本身既复杂又简单。
我觉得夫妻两人本为一体,正如太极图一般,整体里有分隔,统一里有矛盾,黑白鱼虽然会一直运动,但总体还是不变的。但知易行难,道理大家都懂,真正能修炼好婚姻的人还是不多的。
我常提醒自己要怀感恩之心,感恩茫茫人海、无涯时空,相遇相知,实属不易。在人生通往朝圣的孤独之旅里,有一个灵魂相伴是多么的美好。在婚姻里,遇到的所有的烦恼,皆是历事炼心的菩提,要能够积极地去修证。
虽然夫妻整体上是统一的,但我相信仍然要保证两个人的相对独立性,这样才可能持久,相看两不厌。
修炼之路漫漫,佛陀说“善护念”,要时时观照内心,不起妄念,如如不定;儒家说“至诚通天”,诚于天地万物,存天理灭人欲;道家说“清心寡欲,超然物外,自然逍遥”;王阳明说“致良知,心即理,知行合一”……
我觉得世间一切学问,讲到最后都是在讲同一个道理,只是换了个花样罢了。就好比同样都是豆腐,要想让更多的人吃,那就要适应不同人群的口味,有的做成麻辣豆腐,有的做成酱醋豆腐,有的做成臭豆腐,虽说味道不同,但本质一样。可是有的狭隘的人,却偏偏执着这个味道不放,互相攻击诋毁,我觉得这是违背了圣人的意愿的。
我能做的就是利用有限的生命,利用难能宝贵的修炼道场,去修炼自己的内心,破除物质与欲望的束缚,破除贪嗔痴慢疑等一切的污染习气,得到真正的超脱,逍遥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