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文 黎浩楠

星辉把入学的路途照亮,我登上了离航,心船在如水的月光中荡起了层层波浪。历经艰辛获得了腾飞的动力,却又要含着泪收拾起离乡的行李。其实,故乡才是心灵的栖息的理想园地。

悠悠的青山,潺潺的绿水,青山绿水之间,有屋舍点缀。乡间的小径曲折交错,连接起村里的每家每户。乡人们你来我往,闲时拉家常,忙时互相帮,情深似海,亲如一家。一条泥泞路通向城镇,这是故乡与外界的唯一通道。它的崎岖阻断了喧嚣,因为它的确有点“颇回故人车”的味道;不过相亲们走这条路,早已都习惯了。

有时候村里需要请汽车运进材料,大家不过是动动锄头铲子,在路上平凸填凹,让坑坑洼洼的土路暂时变得平整。大雨过后,泥路又会改变模样。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需要走车的时候,大家互相吆喝一声,扛着锄头铲子,花上半天的功夫,出一点力气而已。

村里没有彻底改变泥路的实力,大家也觉得这样的土路与山水搭配正好。我喜欢看乡人在乡路上骑旧摩托车,或者链壳作响的自行车。没有怜车的顾虑,没有红路灯指挥下的走走停停,有的只是颠簸中的刺激与欢畅。风从耳边呼过,心也变得自由。

故乡像一位忠实的史官,她默默地记载了我的童年。我的足迹留在了乡间的小路上,我的欢笑回荡在家门前的草坪上,我的快乐还挂在房屋后的果树上。我有一群伙伴,那些曾与我追逐在乡间,嬉戏在草坪,流连在果园的伙伴;我们的童年快乐而简单。

童年的天空中永远飘着白云,没有暴风骤雨,而我们就像一朵朵白云,在阳光的关怀中,在蓝天的怀抱里,在清风的照料下,健康成长,永不知愁。后来童年渐渐远去,只留下朦胧的背影,但曾经的欢乐时光,早镌刻在了记忆深处,挥之不去。

相亲们一天劳作与休憩的时间安排,也有独到之处。早晨,大家都起得很早,但吃早餐却是在太阳高升,干完了一早上的农活之后。你可以想象,当你踏着珍珠般的露珠,呼吸着甜润的空气去劳动的时候,你将会有多么的惬意。陶渊明说“晨兴理荒秽”的诗意,大概也莫过于此。

早饭之后,阳光毒辣了,不宜下地干活,大家便四处散心,或在路边的树荫下,或在邻家的小院里,闲聊了起来;也有在枣树下喝茶对弈的,也有在家看电视或是躺着休息的。吃罢午饭,已是午后两三点了。稍作休息,太阳靠西,大家便又出门劳作了,直到夜幕降临方才归来。之后便是晚饭,饭后仍有夏天出门纳凉,冬天围在一起烤树根火的人。

我喜欢夕阳西下的时候,因为这时候是放学踏歌归来的时候。若是忙月,老人已然在家准备晚餐了;乡中的习俗是让老者在日近西山的时候回家做饭,而年轻人继续劳作。饭准备好了,又总不见人回来,还得嘱自家的孩子到田间地头去喊。孩子们把这当作光荣的使命,总是跑得飞快,到田间去帮忙拿一些农具。

大人们劳累了一天,看着渐渐明晓事理的孩子,心中获得了无限快慰,也忘却了劳累。家人踏上归途之时,地上撒满了星辉。乡亲们互相招呼着该回家了,孩子们却又称这会儿工夫凑在了一起,不知不觉落在了大人们后面。母亲们又都在自家门口唤儿,孩子们听见喊声,又都箭也似的跑回家去了。农家的欢乐被褪色的月儿笼罩着,空中的月儿是一张笑脸。

闲月里,村里面那棵最大的枣树下聚集了对弈和看对弈的老人。老人们都是这片热土上辛勤的耕耘者。他们额上的皱纹,是他们走过的岁月的辉痕;他们的银色的发丝,是他们饱经风霜的见证。虽然他们不懂得吟诗作赋填词谱曲,但他们会下棋,对他们而言,会此足矣,此中自有真意。而如今他们在这棵比自己年龄还大的枣树下坐着,谁的心中没有成篇的感慨呢?

夕阳无限好之际,孙儿们都来接自己的祖父回家了。在凹凸不平的小径上,少扶老,缓缓而行,夕阳余晖下的身影形成了小路上最美的风景。老人们把心中的故事娓娓道来,孙子们静静地听着。老人们的心里很矛盾,他们希望自己的后人能够在外面闯出一番新的天地,但又不愿意让他们离开这片为祖先血汗所润泽的土地。那一条条小径,还需要人继续走,永远地走下去。老人们都含情脉脉地对自己的孙子说:树高千丈,落叶归根。

我记着祖父那双深邃的充满期望的眼睛,不论我漂泊何处,我的心永远属于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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