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前的香樟树

家门前的香樟树

文/云物农语

父亲是农民,他对土地有感情,土地如同农人的衣食父母。

农民是吃土地的,他们的根在那里,对土地尤其上心。哪里的地种什么产出好,土质特性都了如指掌。还有那些边坡,整不成平的往往也会见缝插针种棵树或植几丛茶。农人对于土地是不会让一寸空闲,总要做点用途的。

父亲一辈子种过多少棵我不知道,他自己应该也是没计过数的。很多早年他亲手种下的树都用作盖房子或做家具了。茶地和油茶地里都见缝插针栽了杉树;屋后的自留地太阴不产菜,他先种了南竹,后来又栽上了梓树;那些包山土的边坡上到处都有他种下的杉树和油桐树。

家门前以前是鱼塘,太爷爷在时修整的,是爷爷把它完善好的,父亲却把鱼塘填上了。为方便出行和晾晒,他把门前的水塘分两次填上的。填土后种过两年蔬菜,我栽了棵枣树在坪边上就外出了,后来他把门前全用水泥铺平做了稻场,晒自家的稻谷、黄豆、花生等农产品。邻居家也在那里展示着丰收。

由鱼塘变成晒坪,自然少了收入,过去每年都有近百斤的塘鱼出产,填平后晒这不多的稻谷的是不合算的。父亲动了脑筋,在靠马路边上种了几棵香樟树,由于还要晾晒谷物,所以树苗一路向上没有留枝,直长到近五来才开枝,像朵朵新生的蘑菇。

没几年后,那坪就没再晒过一粒稻谷了,我们村里的水田近镇中心,被政/府征收过去种上了房子。房子卖了很多钱,但与我们田主(承包人)无关,现在全村人吃商品粮,每一口饭都要靠年轻人到外面去“讨”回来。生活不易,是地方政/府给我们农民造成的麻烦。土地经济富了当权的某些人,却害苦了祖辈靠吃土地的农人。我在外生活了廿多年,有家却难回,那里早没有了我们吃饭的根基。

门口的香樟树长得很旺盛,那是现在父亲仍引以为傲的几棵树,几米长一段的大圆柱粗如盆,笔直冲天,像调直过的。不再作晒场的空坪自是闲了,偶尔停一下车,其他时间就剩母亲每天对它一次清洁。

近年母亲身体也不太好,她总是念叨,几棵樟树在那里有什么用呢?不如砍了,免了常要去扫叶。我和父亲的态度是一致的,树在门前,且家靠马路只有不到十米,隔挡点灰尘噪音还是有用的;那坪现也不作大用,树更不碍事,要让它们自由地生长,长大些更好。

香樟树落叶集中在春天,你看它常绿绿葱葱,其实不同季节有不同色彩。就像画家笔下表现的一样,浓淡有时。冬天的朔风很猛,家乡是下雪的,那打在脸上也生痛的风没把香樟树叶扫掉,它们仍坚强地聚在一起抱着团,抗着寒风,连几片也不肯放弃。有人说:“落叶是自己放弃的”。也许是吧!我看香樟树叶就够顽强,冷风、寒雪它都不怕。

春天来了,万物都有了活力,生发是春的特征,香樟树自不会落后。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时香樟树的落叶一点也不吝啬,只微泛点黄,每天随风飘。门前的坪里母亲天天扫,天天扫不完香樟树残叶。

水沟底也积上了厚厚一层,由腊黄变成褐色,最后腐化成泥回归母亲的怀抱,大地哺育了它们,反哺也显自然。

香樟树是绿化的优质树种,长得健壮,四季常青,不易生虫,寿命长。花虽不美,但花开的季节空气里也有淡淡的香就如砍倒或断枝时散发出的芳香油,闻来让人神清气爽,空气也显清新。

据老人说,樟木板还有防腐的作用呢!以前的家庭是没有冰箱的,碗柜就是个防蚊隔鼠的木柜子,为使夏日吃不完的一点剩菜不X,匠人总算找到了樟木板这颗救星。一个碗柜放进一两块樟木板搭配做好,使用很多年都仍有作用。关了一晚上的柜门,打开便有一股舌樟味扑鼻而来。樟木头过去是不可多得的家具好木料,搭配进衣柜里也有防虫的作用,相当于现在的樟脑丸的功效吧。

春天,母亲天天傍晚都在坪上扫着香樟树换下的“旧衣裳”。她抬头看过,这树都变了色,差不多全覆了嫩绿的新装,也该是快停止落叶的时候了。我问母亲:“你为什么不早上扫叶呢?”她说:“白天起风,落叶自然要多些,傍晚扫了,一大半天也不会有太多叶子,坪里显得稍干净。早上才扫,要是叫晚上有人串门,像走进荒地野路上,全是晒干的香樟叶,会踩得吱吱作响。让人感觉我是个不扫地的老太太。”我听了释然,扫个落叶还有时间讲究。这不正是农人生活的智慧吗?

白玉兰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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