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尘埃（三五三）

晚上，走在路上。和一个人错肩而过，然后反应才来到。回过头去看着，看着他远去，然后自己转身继续往前。想着到家后，问候一下：今天晚上八点过五或六分，我在路上遇见了你，肩上有一袋，手上拎一袋，短裤，T裇。可惜，我反应慢了，回过味来，你已走过去五米。看上去，你身体很好。发此短信，一来求证一下，二来祝一切安好。

早上，收到了他的回信：是我，抱歉，我没有注意到你。回他：往前走路的，目光大多是低倾的，顺带着想点事。这是我事后找到的理由，为啥没有早点发现，等到发现已经在眼前，再等到反应过来，已相去三五米。不过，这次见到你，感觉你是越活越年轻了，好事。他是七十出头的人了，上一次遇见也是这样，我带着小黑回，他从超市那头回。

他问：你怎么样啊？回他：还好。感觉就是：疫情来了，自在很多。写点专利；当当别人的法律参谋；每天写篇公开的日记。他说：有事做，别太累，心放平，顺自然，渡人生。问他：你还经常去工厂吗？一周去几天？他回：正常上班。回他：有事做，别太累，心放平，顺自然，渡人生。---你是榜样。昨晚很有些遗憾错过，该说的话今早说了。

早上，读到一则分享：走回到山脚下，再次闻到浓郁的花香，以前每次晚上经过闻到却找不到，今天细细找，终于发现了这个美丽的小小的白花，查到它的名字是九里香。在九张图片找到对应于九里香的那张，一下子被点亮了。先前我们在楼下走，闻到浓浓的暗香，见到的就是这种花。那时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跟你开玩笑：夜来香的表姐。

夜来香就杂处在它们当中，那时只有绿绿的叶子，见不到一丝花的影子。这白白的小花，味道浓得似夜来香，叶子长得则像米兰。读过了这则分享，迫不及待地下楼去，去看那些小白花。路边尽是，好多好多，香味不是那么浓烈，被雨水滋润过后的样儿却更好。在内心窃喜：就这么着，搭了别人的便车，认识了眼前的九里香。先前在书上见过。

终归是没有切身的体验。由着九里香的名字，想起来先前爷爷的阳台上种的那棵十里香或者百里香或者千里香，外号记不准了，学名是瑞香没错。爷爷说那棵小树是他从外面捡回来的。先是养在一个破脸盆里，然后下面架了个花盆。最后这个脸盆和这个花盆成了它的立身之地。那棵树由小到大，应该在那待了有十多年，后来不知怎的就枯萎了。

从一棵小苗长大，到开花结果，给人的感觉是欣欣向荣。从一棵大树，到不再开花结果，到最后枯萎，给人的感觉是没落败坏。那是一个生命的过程，期间都很多细节，期间有很多忽略。等到事过境迁之后，留下来一些味道，就像淡淡的茶水的味道，就像乡下厨房里灶台的味道。那些味道本没有时间的刻度，循着味道的变化去回忆才有了时间。

几天前，读到一则分享，图片是：满满一桌子的粽子，才包出来的样子，搁在报纸上。旁白的文字是：一年一度大制作。每一年，总有一些人，如他和他的家人，会聚在一起，将这些粽子制作出来，为他们自己，为他们的亲友。每一年，总有一些人，如我和你，会在这一天想到了粽子，吃或者不吃，总会想起来的，总会在相互的问候中加上一句。

今天，吃粽子了吗？这就是节日。在我们的小时候，端午节的好玩，远远大过中秋节。煮好的鸡蛋，或者染上了深红的颜色，或者就是原色。你拿一个，我拿一个，碰一碰，比一比，看谁手里的蛋更硬。小头碰一次，大头碰一次。保不定，我手里的蛋，既会输一场给你，又会赢回你一场。现在的粽子有好多口味，过去延续到现在的口味是原味。

或者说，碱水的。剥去了粽叶，出来是原味的白色或者碱水的棕色。边上有一个小碗，盛了沙粒样的白糖，沾一点白糖，咬一口，吞进肚子；再沾一点白糖，咬一口，吞进肚子。这是奶奶教给我的吃法。粽子是总有的，即便是没有粽子，煮一锅糯米饭，在不是端午的日子，也是奶奶教给我的吃法。后来，我才知道，这种吃法，是她小时候学来的。

你要吃的总是肉粽。有一段时间我也是。记不得最先是什么时候，记不得最后是什么时候，记得的是，要毕业的那一年，我们二十来个同学，一火车从长沙去上海实习，路过嘉兴（也许是杭州）的时候，买了两个站台上的嘉兴肉粽，那是真好吃。顺带记起来，车厢里有一位年轻女子（年龄应该大过我们）是到杭州的，她的模样就成了杭州的模样。

以为江南多美女的，她长得并不算美，脸上还有斑点，人算是清廋，称得上清秀。这记忆很是模糊了，只是随着粽子两个字，在空中飘荡着。在路途上遇到一个什么地方的人，那地方自己从来没去过，遇到的这个人就成了那地方人的代表，这是典型的以偏概全啦。要等到年纪足够大，才会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每个人都不一样，跟同不同个地方无关。

跟这个人成长的脉络有关。就拿你来说，来源于爸爸这边的影响会体现在你身上，来源于妈妈那边的影响会体现在你身上。与小黑的相处会体现在你身上，与端午的相处会体现在你身上。还有，你遇到的每个老师，你遇到的每个同学，你遇到的每个人会体现在你身上。还有，你翻开过的每一本书会体现在你身上。如是，你长成为普通但唯一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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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1年06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