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相识时,天正下着大雨,打着雷。

  车站里有我们两个人,而且,我俩的目的地还是同一个地方。

  因为,我们俩是同事;虽然我昨天才到那家公司上班,但我记得她。

  5路公车在5分钟内来到,我刚要迈出腿脚便感受到左手边的拍打。

  “5路车很挤的,还是坐12路吧。”她看着我,眼神很温柔明亮。

  “喔喔。”我点点头,不带一丝的怀疑。

  “你记得我?余靖禾?”她有些惊讶地问道。

  “嗯,你名字比较特别,所以就记住了。”她叫沈琦和神奇谐音,“你不是也记得我吗。”

  “嗯,你人比较特别,所以也记住了。”

……

  5月19日上午7点多,我像往常一样来到楼下车站。

  如果公车也像我一样准时的话,10分钟之内我就能坐在硬邦邦的座位上,目光呆滞地度过这20分钟的车程,一如失去灵魂的人形傀儡。

  一个月前,沈琦消失后,我便一直是这种状态。

  有时我也会怀疑被沈琦影响到这种地步的自己是不是没救了。

  但经历一番自我反省后随即就会释然。

  毕竟,一罐可乐必定会影响到喝这罐可乐的人。

  沈琦的消失必定会对习惯和她在车上侃大山的我影响颇深。

  说了这么多,其实汇总起来只有三小句。

  她消失了,我很想她,没错我喜欢她。

  ……

12公车在十分钟之内到达,远远一看便知道车上还有空座。

  向前走一步,表示坐车意图,公车减速、靠边停下。

  进出车门同时打开,我上车投币,三两个男女起身下车,刚出车门的人手里还有个让人熟悉的行李箱。

  可能是太过于寂寞的缘故,我甚至觉得那个拿着熟悉行李箱的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座位像往常一样坚硬,屁股很难受;太阳光像往常一样热烈,脸颊被晒得发烫;手机上的新闻像往常一样无聊,我干脆开始闭目养神。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误的话,上次闭目养神的时候我一觉睡到终点站,老板扣了我两天的工资……

算了,睁着眼睛吧,世界是很美好的,我们要有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我的目光从旁边的一排女士身上掠过。

  “A,A,C,B,D,C,A。”我口中不自觉的小声念道。

  等等!我的注意力怎么都在这些东西上啊!

  等等,这句话……

  “喂,你的注意力怎么都在这些东西上啊?”那天她很羞愤,眉毛竖成倒八,本来就红的脸更被上了层颜色。

超市结账时我注意到她买了包卫生巾便不经大脑地调侃她是否亲戚来访,得到的就是如上反应。

  “就没注意我给你买了蛋糕吗?”她收拾完东西独自向门走去,走了一半还原路折返回来把仅有的一把雨伞抢了去。

  那是一个很难忘的生日,难忘到现在想起来,场景仍历历在目。

  “哗——”我的耳边仿佛有响起那天的雨声……

思绪回到现实中来,我不禁苦笑。

  我不知道多少次想起和她的过往,够不够100次?

  她已经消失了44天,没有回过我至少44条微信,挂了我至少44次电话……

  这么算来,在她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我至少经历了88次失望。

  回忆和思考是很费时间的事,这点沈琦走后我便深有体会。

  真正的回过神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工作时,突然发现下一站便是目的地。

  公车减速直到停下,我跳出车门,双脚落地后伸直双臂伸个懒腰。

  呼!困意一扫而光,她带给我的这个习惯真的好用。

……

  “别愁眉苦脸的,项目没谈成又不赖你一个人。”

  “你哪里看出来我愁眉苦脸了?我分明就是没睡够犯困啊!”本想补觉的20分钟车程,我被她安慰了一路,根本没睡着。

  “啊哈~”我打了个哈切。

  “哦,困的话那跟我做。”她举起双手“先伸个大懒腰。”

  我像她那样,“举手投降”地伸了懒腰。

  “再深呼吸。”她瞥了我一眼,看到我正在照做,满意地笑起来。

  待我做完,她才拍了拍我:“还犯困吗。”

  我故意点点头,其实困意已经一扫而光。

  “哦~”她拖长音,抡起自己右手狠狠的拍在我的背上。

  “不困了吧!”

  ……

  走进公司,和站台小姐姐打声招呼。

  坐电梯到12楼研发部,刚进门,同事集体看向我,以一种奇怪的眼神。

怎么回事?难道我牙上有青菜,或是脸上有巴掌印?

我刚想提出疑问,大家立马收回眼神,各干各自的工作,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到自己的位置放下包,我马上跑到洗手间照镜子。

  没什么异常啊。

  牙齿干干净净,洗漱过的我怎么可能牙上有青菜。

  面如冠玉,目如朗星;沈琦不在的日子我脸上怎么可能有巴掌印……

  可大家也不可能同时犯病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啊,而且他们的眼神各不相同。

  有可怜,有笑意,有好奇,居然还有羡慕!

  总结起来,就是很奇怪……

  按捺住自己的提问的冲动,我熬到午饭时间才向我的同事兼死党发问。

  “今天早上到底怎么回事?”我死盯着坐在对面的他。

  “没什么啊。”他抬头瞄了我一眼,又继续低头吃饭。

  “你说实话,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我继续死盯。

  “真没什么啊!”他连头都不抬,一直低头吃饭。

  “你再说一遍。”我夹走他餐盘里唯一的一块排骨。

  “……”他终于抬头和我对视超过0.5秒,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唉,这排骨也不知道好不好吃。”说着,我夹起排骨便要送进嘴里。

  “停!停!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抠门的他终于妥协。

  “其实吧,余靖禾……”

  “怎么了?”我期待着问题的答案。

  “如果一个人一直在向另一个人表示些什么,而那个人又不给予回应的话,ta会很难受的。”

  “啊??”

  “所以,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吧。”说完,他便拿起餐盘转身就走。

  “……”

  说实话,我心里其实很惊讶。

  哇,他居然这么正经地说出了这么正经的话!而且他居然没把那块属于他的排骨拿走!

  哇!

  ……

  可是你tm说的这些和早上事有个卵关系啊!

  ……

算了,果然应了某港片里大反派的一句老话:人,一定要靠自己。

  我也不打算再追究。

  相似的奇怪的事我也不是没经历过。

  比如,第一次见到沈琦时我竟然觉得她很眼熟:

  比如,她总是“无缘无故”的对我使用暴力;

  再比如,她消失后,公司里的桌子上还摆满东西,并没有被带走。

  我当时把沈琦留在桌子上的东西都翻了一遍,为了防止遗漏了什么,我还去问了部门经理,。

  部门经理是个即将步入更年期干练少妇,用学生评价老师的口吻来说就是一个字:严。

  我得到的答案自然如同经理的形象一般严酷——做你的工作去,当然,后面还加了一个很圆润的动词。

  这些都发生在她消失三天后。

  我甚至想要报警,但我知道,她不是失踪,她只是走了,自己决定走了。

  因为她桌上的文件夹里第一张纸片上写着:我走了,拜拜余靖禾……

  她到底为什么离开?她到底去了哪里?这些问题我已经思考了42天,至今仍没想出个所以然。

……

  终于完成下午的工作,和同事们说拜拜。

坐电梯下楼,顺便调戏下站台小姐姐

  死党和一些朋友约我去喝酒,看样子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但是我拒绝了,因为无厘头的话我不想再听第二次,哪怕我想知道的事本来就很无厘头。

  来到再熟悉不过的车站,带上耳机坐公车回家。

  车上很多人都带着行李箱,看样子是要去机场。

  左手抓着吊环,右手继续摆弄手机。

  同学群日常消息99+,老妈日常询问我衣食可还安好,发小传来创业成功的喜讯等等等等。

  接下来的10几分钟,无非就是回复、回复、回复;然后,关上手机下车。

  一首歌曲播放完毕,音乐切到《always come back》。 

  歌曲的第一句歌词就是;Im always coming back to you(我总会回到你身边)。

  现在听来竟然有些代入感,相反的代入感。

  40天前的我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变化呢?

  答案是从想知道她去了哪里,变成了想知道她为什么离开。

  同事说,肯定是我惹她生气,所以才会不告而别。

  但我仔细想了又想

  她离开前究竟是否很生气,答案是没有。

  但是,那天她确实有些奇怪……

  “把耳机带上。”在我家门口,她突然提出要求。 

  “干嘛。”

  “带上,我要骂你。”

  “我都知道你要骂我了,叫我带上耳机还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

  “好吧。”我带上耳机,音乐的声音被调到最大。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

  她说了7个字,从口型变化可以看出来,而且前三个字是我的名字。

  说完,她上楼,不给我一点做出反应的机会。

  第二天,她就消失了……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在家门口发呆。

  摇摇头,抓抓头发,突然感觉自己很累,换个说法,有些无助。

  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睡觉,从经济学的角度这样不仅可以省一顿饭钱,还有助于早起避免上班迟到。

  一觉睡到天亮,洗漱之后煎个鸡蛋,开水泡面加根肠。

  鸡蛋煎好后放到面里便是一顿早餐。

  如果我的生物钟足够精确,现在应该是早上7点左右。

  而如果沈琦在的话,这时我家房门会被敲响,随即传来一句“上班啦!”

  当然这只是如果,也只是以前的事实。

  5月20日上午7点多,听着音乐,我来到楼下车站。

  5路公车再次比12路早到,现在下雨,打雷,我没有因为5路汽车的到来而迈出脚步。

  “你是要坐12路公车吗?”公车在面前飞驰而过的瞬间,那声音在我耳边想起。

  是的,在耳边,不是在脑海里。

  我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沈琦就站在我右手旁不远的地方,笑着看着我。

  这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美的笑容,美到让有数不尽话想说的我无法开口。

  “你想说什么吗?”她走了过来,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距离近到让我不敢呼吸。

  同事们奇怪的举动,死党莫名其妙的话,还有昨天公车上那个眼熟的背影和行李箱。

  可能是因为沈琦出现,我的思路十分清晰。

  “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我终于体会到死党说的那些没头没尾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

  我现在能想起的,只有沈琦离开前跟我说的那句话。

  换我说的话,字数要减一。

  “沈琦,我喜欢你。”

  “你确定?”她居然表现出一副小女人的姿态。

  “我确定。”

  “确定你现在才说!害我等你好久!”她一改刚才的娇羞,皱起眉头,气鼓鼓地说:“把你耳机摘下来,我要骂你!”

  我哑然失笑;“这次怎么成摘下耳机了?”嘴上这么说,我还是把耳机摘下放到口袋里。

  等她赐“骂”。

  她掂起脚把头伸到我的耳边。

  这次,她说了八个字。

  “余靖禾,我也喜欢你。”

  ……

  经过一番确认,我知道了沈琦只是被派回公司总部学习,而且大部分同事都知道真相。

  和我关系好的希望我不要占着什么不干什么,所以与沈琦合作。

  而和她关系好的当然无条件帮她隐瞒。

  然后人际关系盲区里的群众和我一样被蒙在鼓里。

  被人捉弄的感觉确实不好,所以我对沈琦做出了惩罚。

  至于惩罚是什么?惩罚是否凶狠?

  管它呢,这是我的事,你们不需要知道。

  你们只需要知道,这是个雨天,打雷,风大。

  我告诉了沈琦一个我非常确定以至于没有什么比这更确定的事——

  我喜欢她,真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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