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悄悄地随部队走了。他一心向往外面的世界,心里也舍不得娘,可是家里这个样子,他恐怕连媳妇也娶不上。
与其说娘生气,不如说娘是因为心疼儿子而难过。孩子早早没了爹,家里穷,儿子大了,连上门说媳妇的都没有,孩子也是没法子才要跟着队伍走的呀!
只是二宝走了,家里的活全部落在大宝一个人身上,喜凤马上临产,也和娘一起去帮着大宝去地里干活。
春夏之交,喜凤生了一个儿子,添人添口的大喜事暂时拂去笼罩在这个家庭的阴霾,娘抱着孙子在兴旺牌位前跪下来:大宝他爹,你快看看吧,你有孙子啦,白白胖胖的大孙子。你可以放心了!
大宝为儿子取名根发,小名就叫根儿。希望从根本上能够发家致富。
有了孩子,大宝和喜凤更是拼命地干活,实指望日子能一天天好起来。随着小根儿一天天长大,孩子带给他们无穷的快乐,然而,喜凤却越来越发现,这孩子不像大宝,她心里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对孩子的态度越来越冷淡,甚至不愿意给他喂奶。然而,看着嗷嗷待哺的可怜孩子,她又心软了,孩子有什么错啊,要错也是她的错,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可是这孩子的存在,简直就是时时提醒她那个不堪的夜晚和屈辱的过去。
于是喜凤更加沉默了,最初孩子的降生带来的欢喜荡然无存,她祈祷着,但愿这孩子长相变了,不要再象那个畜生。
又到了年跟前儿,瑞平和腊梅结婚了。结婚前宣泰媳妇特意去大宝家,请大宝和喜凤去迎亲,其实她就是去客套一下,有了那档子事之后,她不愿意过多跟大宝家来往。但是,毕竟两家近邻,关系一直很好,虽然兴旺不在了,这瑞平娶媳妇,怎么也得请大宝去。大宝正准备答应,喜凤猛烈地摇着头,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吼叫。宣泰媳妇看着喜凤,心下暗自欢喜,你不去正好,俺还觉得别扭呢。
宣泰媳妇这样想着,目光从喜凤脸上转到她怀里抱着的根发,本想逗逗孩子,却突然一怔,立刻找个借口走了。
大宝没有在意,喜凤却是心下一沉。该来的总会来。
宣泰媳妇走到家,心里还在打鼓,她急忙把宣泰叫到里屋,关上门,喘了口气,正要说话,宣泰说:你这是咋了,碰见鬼啦?
他女人把气儿喘匀了,才小声说:我今天去大宝家,请大宝两口子去迎亲,我也只是客气一下,喜凤哇哇乱叫不愿意。你猜咋的?我这抬头一看她怀里的小根发,那模样可不就是咱瑞平小时候吗?起先咋就没注意呢?
宣泰听了,也吓一跳。这件事本来可以瞒天过海,现在恐怕要大白于天下了。
办完瑞平的婚事,宣泰两口子长长舒了一口气,他们真的很担心大宝喜凤会闹婚礼。总算平安无事,但是宣泰想起媳妇说根发的长相,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继续装聋作哑,还是和大宝他娘说清楚,负荆请罪,他举棋不定。
好不容易下决心去负荆请罪,却突然又想起,既然孩子他娘都看着根发象瑞平,那大宝不知道吗,大宝娘不知道吗?他们都不啃声,我去了干什么?那不是到别人槽头牵牲口吗?
于是决定还是装糊涂吧。
瑞平沉浸在新婚快乐中,对他爹娘的担忧和焦虑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