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奔丧之陨落

昨日在某音刷到一条视频，大概意思是：一个中年人，收到家人出事的消息，在地铁上掩面痛哭不能自已。我只用了不到三秒钟即将崩溃，从他的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成年人的崩溃，往往来势猛烈又令人措不及防，它将你内心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却毫无还手之力～

2021年5月28日，早上6：00醒来，我像往常一样先在附近公园跑了5公里，回来的路上买了早餐，洗刷以后边吃边看了会书，一切都显得平淡无奇，没有任何的波澜，夏日的阳光依旧热烈，蝉鸣声此起彼伏的响个不停，早起的人儿已经开始了一天忙碌的生活，没有人知道远在1000公里之外的地方，死神已经悄然降临

上午10：18分我已经工作了一段时间，正在忙着和客人聊天，听到手机振动看了一眼是弟弟打来的，平时我们很少打电话，大多数是微信沟通，我很自然的按了挂断键，想着忙完以后给他回过去就又去忙了，没过一分钟，他发了一条消息“接电话，有事，急”

电话回过去以后，弟弟第一句话是“哥，咱爸走了”，那一瞬间我才反应过来，弟弟是哭着说出来的，但我还是问了一句“什么走了，你说清楚”，我只听见他说“奶奶刚才从老家打电话过来，咱爸走了”，后面说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当时我愣了，没哭……

紧接着奶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接通的那一瞬间，我已泣不成声，电话那段传来声音“你爸走了，快回来，赶快买票回家”，然后就是撕心裂肺的哭声，这大概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痛吧。简短聊了几句以后，我说我妈知道了吗，奶奶说还没敢告诉她，怕她知道了受不了回不来，我说知道了，我去接她，然后带她一起回家，挂电话之前，奶奶最后一句话是“千万不能告诉她”……

接着我用最快的速度交代了以下工作，然后买了最近的高铁，因为当时出差是在余姚，老妈跟老爸平时两人在宁波工作生活，老爸因为有事情回家了一段时间。我妈没什么文化水平，不识字，我要先去宁波接她，然后一起回去，去往高铁的路上就像视频里面的那个人，我哭了一路，只不过，看见的只有送我的朋友一人而已……

直到到了高铁站，我也没能平静下来想好怎么跟我妈说，每次电话要播出的那一瞬间，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可是我必须撒谎，撒一个弥天大谎，我不知道在高铁站的厕所里哭了有多久，后面终于平静了一会，打给我妈说：“妈，刚才我奶奶打电话说，我爸老毛病又犯了，住院了，让我们回家呢，我刚好在附近出差，我现在去接你，然后一起回家”

除了正常的几句抱怨以外：“怎么又犯病了，昨天晚上我还跟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呢，这次回去带他去郑州再去看一看，我现在请假回家收拾一下，等一下见”，我妈没有起疑，而电话这头的我却已经溃不成军……

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文字才能表达当时的感受，不哭比哭要更难。我用最快的速度到了宁波站和老妈汇合，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望着还不知情的老妈，突然觉得自己好残忍啊，鼻子一酸差一点就没忍住，我多想上去给她一个拥抱啊，要用多少勇气才能支撑下去，我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说着“妈，往后的日子里，我们就要相依为命了”……

去往机场的路上，我刻意没有坐在老妈的旁边，我甚至不敢看她，往日的记忆一个个像决了堤的洪水汹汹而来，就在昨天晚上，我还跟老爸聊了几句，我只恨为什么没有跟他打个电话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啊，没有答案，有的只是无尽的悔恨和遗憾，我好难过，可是我不能哭啊……

到了候机厅已经中午了，老妈带了几个自己做的包子水果和鸡蛋，问我要不要吃，我说我去一下厕所，在厕所里，我甚至都不敢哭出声，没有人知道这扇门的后面，此刻有人正在承受着无尽的悲伤。出来以后老妈问我，电话里奶奶怎么说的，我也只好随口敷衍了几句，具体我也不知道，一回到家就知道了。

其实我知道老妈心里肯定也很着急，这么火急火燎的往家赶，应该比较严重，但是我没说出口，她就没有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只是反复的说“回去了带他去郑州在看一看”，那一刻，我很心疼，替我，替我妈，替我们一家人……

终于熬到上了飞机，老妈第一次坐飞机，还说，“你爸这么些年也没坐过飞机，原来坐飞机是这样的，平时回家都是坐最普通的绿皮火车，连个卧铺都舍不得坐，下次也要让你爸坐一次”，以前的时候想着等自己有钱了，带父母出去旅游转转，坐坐飞机，坐坐游轮，看看海，爬爬山，只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都不可能了……

到新郑机场已经是下午2点多了，中间大姑打来了几次电话我都没接，只是微信里告诉她：已经到哪里了，我妈还不知道。这1000多公里的路显得很长很长，就像看不到尽头，下午的太阳热的让人睁不开眼，这路上的车来车往，每一个匆匆的行人，在我眼里都变得模糊了起来，第一次我认识到了死亡：就是一个你舍不得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了……

又转了一趟高铁，一趟大巴，到了县城已经晚上7点多了，而太阳早已下山了，表姐已经在车站等着我们了，老妈还说“这么晚了还麻烦你们，我们自己去医院就行了”，我说“妈，刚才跟我姑微信联系了，我爸已经回家了，咱们直接回家就行”，车子在乡间的小路上疾驰着，离家越近，我反而越想逃离，越不想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一路上大家都没说什么话，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沉默着，沉默着，我的心在沉默中已经快要爆炸……，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出现父亲的面貌，一会老妈万一晕倒了怎么办，我又该怎么从办，以后怎么办，无数的杂念缠绕着我不放，像是要讲我撕扯分尸，还好是黑夜，借着夜幕，我藏起了难以要说的悲伤和痛苦……

到家的那一刻，门口早已站满了人，爷爷奶奶，大姑，大伯，大姨，表哥，表姐……，此时不用解释，我妈也猜到了，下车的一瞬间，就晕倒在地，只有门前挂着的一个大大的“奠”字，在风中吹的一会向东一会向西，仿佛在嘲笑着生命的脆弱，而四处渐起的哭声震得我灵魂发颤，望着厅堂的那一具冷棺，我确实明白：父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