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杰《中国文学发展史》读书笔记02

上古文学的重要资料，卜辞之后，就是《周易》了。《周易》在方法组织、意识文字方面以及社会文化的状态都是带着进步的姿态。这为《诗经》的出现作了坚实的铺垫。

《周易》中表现的社会形态，有以下几个方面：

（1）父系家族制度的完成。

（2）国家的形式较为完备：《周易》中，已经有天子、国君、王公、诸侯、武人、巫史种种名称。

（3）农业工商方面：工艺方面，有精美的猎器、酒器和祭器。商人也出现了，且可以买卖物件、买卖奴隶。

（4）宗教思想：庶物崇拜的痕迹仍然残存，但是至尊的天帝观念已经形成了。

卜辞中的文句，大半都是简朴的形式：

一、癸亥卜贞王旬亡畎在五月肜日小甲。

二、癸未子卜贞我不吉出。

三、戊寅子卜有它戊寅子卜亡它。

四、其获其获。

这些文字都是非常幼稚的，而到了《周易》，文字的进步极大，已经有许多很有诗意的韵文了。

例如，

——屯如遭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屯六二》）

——屯如皤如，白马翰如。匪寇，婚媾。（《贲六四》）

——乘马班如，泣血涟如。（《屯上六》）

男子威风凛凛地骑着白马，跑到女人家里，人家还以为他是强盗，等到女人被他抢去了，才明白他是为婚姻问题而来的。女的被挟在马上，还泣血涟如地伤心地哭着，把那一幕抢婚的情景，活活地展现在我们的眼前，这种情形，正是当时男娶女嫁的家庭制度形成后的一种普遍现象。

——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归妹上六》）

这是一首有情有景的牧歌。在广大的牧场上，一男一女快乐地做着工。男的剪羊毛，女的用篮子乘着，短短十字就把情景表现得活跃如画。

——鸣鹤在阴，其子和之。吾有好爵，吾与而靡之。（《中孚九二》）

这完全是一首比兴的抒情诗歌。听着一对雌雄的鹤的唱和，因而起兴，于是这一对男女也说出“我有好酒来共醉一下罢”的情话了。

——明夷于飞，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明夷初九》）

这也是一首比兴的诗歌。诗中似乎表现了一个旅客在途中所受的饥饿的艰苦。见着天空垂翼不停的飞鸟，自己已经有三天没吃东西，自然感觉一种悲伤。“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这位君子可能就是带着这种情感的罢。

这些文字形象地描绘了当时的社会生活，虽然还是作为巫术迷信的装饰，还没有独立的文学生命，但从形式修辞和情感上看，已经是很好的诗歌了。由这时代再走到《诗经》，才显得非常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