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姨妈相亲(上集)
姨妈那个夏季的周末除了两次去相亲,剩下的都被姨夫完全占据了。用两个章节摘录两段相亲日记吧。加括号文字是特意说明一下,否则有些不连贯。
1997.7.6 周日-1997.8.3
天气热的发疯,说好今天跟徐国伟还有小小去看连场电影(我专门去问姨妈,什么是连场电影,姨妈说连续几个电影一起放,在周六晚上和周日白天)的,就是因为电影院有空调,连场电影票还便宜。徐国伟大清早就给我留言说,他已经到我家门口。(姨妈之前日记有记录,那次帮忙橱窗贴字,姨夫就送给她一部数字BP机,说是劳动报酬,其实你懂的,姨妈是后来有点懂,那是她第一次接受家人以外男性朋友的礼物。)
我给妈说我有事要出去。她说啥事也不能走,今天听她的,一会黄阿姨过来带我去见个人。晕死了,我的妈,你是我亲妈吗?怎么就整天给我找对象,信不信把我逼急了,我就带一个回来。我说,妈,别那么急呀,我还小呢,再说我也在谈朋友,我有男朋友,你们总这样,人家知道了还会要我吗?妈根本不相信我的话,其实我自己也不相信。妈很不屑的上下打量我,说,看你也不丑,就是胖了点,按理早该嫁出去了,怎么没见你带回来一个小伙子,那个到咱家的杨鹏,你的高中同学,条件蛮不错的,对你也好,又有礼貌,你怎么对人家爱答不理的,还有那个小慧每次来都哄得你爸开心,还有……我赶紧阻止我妈的唠叨,否则如数家珍的她非把十个指头都数过来。
妈,妈,妈,我举手投降,停停停,我去,我听你的。妈果真不再唠叨,转而微笑说,去收拾一下,穿裙子,稍微化个妆,涂点口红什么的,哪有女孩子像你这样不喜欢收拾自己的,估计你就是不爱收拾自己才到现在嫁不出去。
妈,我丑也是你和爸的问题,嫁不出去,也是爸的问题,他不是总告诉我,不要那么早谈对象,你还小。我是听话的孩子,现在你们俩又都怪我。我给妈耍贫嘴,希望她能少唠叨我。
我不喜欢化妆,偶尔会涂点口红,有点血盆大口的样子,哈哈,不是故意这样,是习惯了素面朝天,再说我也不怎么会鼓捣这些,总感觉自己化妆更难看。
黄阿姨准时来了,连坐都不坐,直接带着我就出门了,我妈还在后面跟着喊,别故意捣乱,乖巧点。
出了门就看见徐国伟在商店门口打台球,他在等我。我赶紧给黄阿姨说,阿姨,我去买个口香糖。进了商店,徐国伟进来,我赶紧说,今天抱歉啊,临时有事,我妈逼我去相亲。他有点吃惊也没说什么,等老板给我找了零钱,他说,我跟着你后面去,你感觉想跑的时候我接应你。
你跟我去算哪门子事啊,大哥,我是去相亲,不是去逛公园,你和小小去看电影吧。我觉得他有些可笑,跟着我去——相亲。你见过相亲的还带一个接应的人?我说的徐国伟没话答。相亲?有几个人相亲能找到感觉的,你一定会后悔的,不如我等你进去以后半小时呼你一次,你想待了就不出来,不想待了这不是个好借口吗。徐国伟今天早上说出的话,怎么让我感觉不是他,那个印象里有点害羞的大男孩不见了,他怎么有点厚脸皮了。但转念一想,这也是个好主意,万一人家家长要留黄阿姨吃饭,我也不好跑吧,如果他一直呼叫我,哈哈,我有点高兴的对他说,这样,我进去以后,你半小时后呼我,十分钟之后不见我出来,就继续呼,如果我喜欢人家我就关机,你呢,就去找小小看电影,两不耽误,好吧。
黄阿姨在外面喊我,我急忙跑出去跟着她走了。
黄阿姨一路不停的给我介绍相亲的对象,我一个字也记不住,只是嗯,哦的应付她。想到自己突然间要用相亲来为自己找终生伴侣,就感到万分悲哀,我方婷从来都是个骄傲的人,似乎一夜间就变成了剩女,不得不承认,周围的人都在快速腐蚀我的神经,让我飞速的衰老,虽然我坚强的执着的认为自己还很年青,但还是小胳膊拧不过大粗腿。
相亲我也不是第一次了,已经皮了,有经验了,用我姐的话说我,相亲都相成老油条了。我从第一次的逃跑到现在很客套的离开,我想我是真的比较有经验了。
到了劳动局家属院,说明一下,房子不是男子的,也不是他父母的,是他姐姐的。她姐姐是劳动局的一个副处长,他好像是什么电业局的。电业局那么好的单位,电老虎唉,干嘛还需要别人介绍对象?到他们家相亲,估计是显摆一下他们住劳动局院子里吧。
上二楼进左手门,进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几个岁数和我妈差不多的男女,估计是他的家长和亲戚。开门的是个小姑娘,喊着,舅舅来客人了。
从另外一间房子出来一个中等身材的男青年,背光,我看不清他的模样,也没心情去看。黄阿姨赶紧介绍,我点头微笑,很淑女的样子。其实内心骂自己装洋蒜。
小姑娘到不认生,看我对她笑,就到我跟前,给我手里塞了块糖,说,阿姨,你吃,草莓味的巧克力。
小姑娘的外婆接过话说,你看黄阿姨,我就说他们有缘吧,我家囡囡是不和陌生人说话的,你看她和小方姑娘多亲近。靠,上海阿拉,多拽吧,拿上海话说的要多标准有多标准。以前听小小亲妈说,上海人可排在也可骄傲了,那里的小伙子宁愿娶个脸上有麻子的本地女人,也不愿娶个漂亮的外地女子。似乎是这样,我们老单位有几对上海夫妻,男人都算俊秀,女人就不咋的。不过再怎么样,人家是大上海来的,在我们那个小地方人家有骄傲的资本。(最早外公外婆的单位是在山里的一个军转民的企业,后来外公外婆退休搬进了城里,姨妈毕业后就没再回去)
上海人的小气和傲慢今天给了我新的认识。
他好像叫什么易强(是不是和易中天是亲戚啊?),这个姓我是第一次听,他家的大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问我,在哪工作?在哪上的大学?什么专业?父母是做什么的?这些问题早就由黄阿姨汇报过,今天再问也就是警察二次过堂,出于礼貌,我一一做答。
相亲男坐我对面,很大胆的看我,没有上海男人的秀气感觉,这第一感觉非常不好。
家长们审核完毕,就把我和他们的儿子赶进了另外一个房间,是他刚才出来的房间。家长们说,要准备做饭,中午在这吃饭,招待黄阿姨。
房间很干净,一张单人床,一张写字桌,一对小沙发。房间不大,我感觉不好,就这样被赶进来,突然面对一个陌生男人,狭小的空间还是让我有些紧张。我直接走到窗户边上朝外看,我幻想能看到楼下徐国伟的影子,也只是幻想罢了,他到底跟没跟都不确定,再说,人家脑子有病啊,你相亲,他跟着,算干嘛的!我嘲笑自己的多情,也希望此时谁能赶紧呼我,我内心里求上天帮帮我。
你坐,坐沙发上。他在对我说话,声音很软,有点细。我转过身不得不看他,终于在阳光下看清楚他的长相,如果不听他说话,只看外形,绝对是帅哥,可惜说话声音减分不少,说实话,那声音听着有点像太监,不好意思,原谅我的不礼貌。大概看不对眼就是这种心理造成的。
我坐在沙发上,他出去给我端了杯茶进来,说,刚才你喝的,有点凉了,正好现在喝。
房间有点蒙热,我也感觉有些渴,但我不敢喝他端的水,不是怕,而是内心里的抵触。
谢谢,我还是礼貌的示意他放写字桌上,他放下茶杯,坐在床上和我斜对着,他说,你喜欢什么工作?可以告诉我,我让我姐在劳动局给你找份正式的。
他妈的,太他妈的显摆,势力了吧,一开口就是给我找工作,一开口就是他姐劳动局的。我内心在冒火,可又不好发作,换做以前,我早就拍桌子骂脏话走人了,可今天我实在很想要捉弄他一下。
我嘛,就喜欢到政府部门当公务员吃皇粮,有好地段的房子,出去还特有面子,或者电业局也不错,我可以去当个办公室主任什么的,你觉得呢?我简直是在恶心他,说话的时候,我盯着他,看他会不会被我的无耻和弱智恶心到。
很显然,他没感觉到我的捉弄,或者他比我更高明,在等着我自己出丑。他若有所思的说,嗯,你的条件当办公室主任有点欠,你太年轻,哪有那么年轻的主任,我二姐当主任的时候都快四十岁了,公务员也不是不可以,从最基础的开始,就是花点钱的事,先去街道办事处,然后一步步往上走,我姐能办到。
晕死我了,好像没有她姐办不成的事。你有几个姐姐?我突然对他姐姐好奇,我转了话题问。
三个姐,两个弟,大姐在劳动局,二姐在电信局,三姐在电业局,我也在电业局,两个弟弟是双胞胎,刚大学毕业,在卫生局……
再次刷新我的大脑记录,一家都在各种局里,只能说我的见识太少,太孤陋寡闻。
原本我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可今天面对这个伪帅哥,我极度的克制自己的不耐烦。原谅我背后给他起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