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飞鸿(十一)

忽而不知哪来的勇气,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向自己来的方向,微笑着等待。终于,一个人影从树后闪出来,带着歉意向她点点头。

白宴走过去,仔细端详他,眉目之间倒是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胡子拉碴的,看不出多大年纪。“这位先生还有事找我?”他挠挠头,“我可不可以请你吃晚餐?”

“为什么?”

“刚才的事,总觉得很抱歉。而且难得萍水相逢,不如一起看夕阳啊,我知道有家餐馆有漂亮的落地窗。”他伸出手来。

她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这是在搭讪吗?今天真的没收拾没化妆,简简单单出门的呀。又不是在意大利,个个男人都会讨女人欢心,平白无故来这一套,不知道为了什么。摇摇头准备走,他的手仍执拗地伸着,一脸诚恳。

“小姐,我没有恶意,不然,你看一下我的证件,我不是坏人。”说着就侧身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起来。

白宴也就不客气地接过来看了眼,某旅游杂志的特约记者,照片里的人刮了胡子倒是顺眼许多。她看看照片,又看看他,他怕她不信,又拿出手机,“你看,这是我的脸书。”页面上全是各地美食、风光、人文等等的图片或文字,居然也有不少关注和评论。“我不是坏人,真的。”

没见过搭讪得这么认真的,她忍住笑,终于点了点头。女人么,被人约,总归是高兴的,哪怕只是满足那么一瞬间的虚荣心。

做这一行的人,过了语言关才能四海无阻。这人的西语足够与餐厅侍者沟通,果然选了一个视野最佳的位置,二楼,窗前,室外没有遮挡物,可以看见夕阳慢慢地往地平线上睡去。

“我姓简,简非,香港人,背包客,自由职业者。”说完,他看着她,等待着。

非常单刀直入,毫不拖泥带水。

“白宴,香港人,无业。”她抿了一口酒。

“敬你。”酒杯伸过来,她也就与他碰了碰,“为什么碰杯?”

“为两个浪迹天涯的香港人在墨西哥的偶遇。”也算是很好的理由。

入口有些涩,没有心思去回味口中的余香,她望向窗外,刚才还是霞光潋滟,现在已暮霭沉沉。餐厅里响起了当地艺人和着吉他的歌声,悠扬却又有隐约的悲伤。

“白小姐心情不好吗?”他小心翼翼地问,“不如尝尝这家的甜品,多巴胺使人快乐。”

“多巴胺使人快乐,但是脂肪使人痛苦,不对,是使女人痛苦。”白宴笑起来,“简先生想吃请便,我晚上吃得很少的。”

“你是一个人来?没有家人、朋友陪?如果无聊的话,不妨考虑请我当导游,我价钱很平的。”他见她不置可否的表情,又继续道:“其实一个人也挺好,你看我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自由自在,很开心的。他们没时间陪你也不代表他们不爱你,放开胸怀怎样都好。你看在他们墨西哥人眼里,连死亡都是一场狂欢,咱们活着的人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等等,他几个意思?白宴突然意识到,这个简非莫不是看见自己包里的安眠药,以为她要自杀?原来他不是来搭讪的,竟是来救命的,原来自己真的并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去吸引一个陌生男人共度一顿浪漫的晚餐。非常好笑了,她便咯咯咯地笑得前仰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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