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豆的汗衣

老豆是广东人对老爸的称号，妈妈年纪长的时候，也被叫做老妈子。

我的老豆热爱喝茶抽烟喝酒，却是个爱清洁讲规矩的人，从来不见他打过牌，他自己的衣橱总是被收拾得井井有条。退休之前，他是一个销售业务，走南闯北，特别爱说话。退休之后，依然喜欢叨唠，从股市到菜市，从市委领导到邻居街坊，一个议题到了他那里，可以说上二十分钟不用写稿子。

这些个天，老豆和妈子来我家小住。他们不忘管教我之余，房子顺道被弄得十分的亮堂干净。偶尔抗争，偶尔顺从，在一些生活细节上跟他们较量着，我依然会跟他们斗嘴，大概，在他们眼里，他们的小孩永远都不及他们懂事。

今早起来，看见阳台晾着好些衣服，有一件特别地亮到我的眼，不自觉的小声惊呼起来。妈呀，这样的衣服还穿啊。这是老豆的汗衣。多年的穿着和洗涤已经把衣服“处理”得半透明的薄，衣角处也破损了。衣服看上去就象一个走过千山万水的跋涉者，劳累疲惫衰弱，耷拉在衣架上，随着着吹到阳台上的风，微微颤抖。

看见妈子在准备早餐，我跟她说，呀，老豆这衣服还能穿吗？妈子马上小声回答说，你千万不能跟你老爸说，你知道他的脾气啦。他认定的事情，谁都说不了他。他喜欢的东西就是宝贝，多旧多破都是他的宝贝。

我仔细打量妈子说的这件宝贝。大概，现在的市面上，该很难找到这样的老式汗衫，宽松的纯棉，老实的灰色。是六七十年代的产品？或者这是当年老豆穿着跋山涉水跑业务的战衣？忍不住用手机拍下了，想发给哥看看，我们兄妹之间，总是有些默契。

当然的，我不会跟老豆说起汗衣的事情。毕竟，从小到大，我都不会挑战他的威严。何况现在，我再看看发给哥的照片，突然感觉，那处破衣角，有点经历艰辛却依然傲然的骨气；那半透明的薄，有一种看过世态凉热之后的超然。这旧汗衣，象极了一面旗帜，飘在阳台上，竟然有那么点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