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雨。谢谢你

今日有雨。谢谢你

/玉生烟

雨下了一天，滴滴答答在窗外，时断时续。我也终于忙完一天的琐碎，坐在台灯的光亮里，静静地听一听这雨声。

我喜欢下雨天，是后来的事。在我高中那几年里，最讨厌下雨，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是害怕。我曾写过一篇文记述那段经历：

“我随父亲在城里读高中。父亲有半间宿舍，是单位提供的，就在父亲工作的大院儿里。我在学校住宿了不到一个月，父亲为了方便照顾我，又在他的隔壁申请来半间宿舍。

这个老态龙钟的大院子里，房屋都已经年久失修，站在屋里的墙根儿可以看见光亮从缝隙里投射进来。一到下雨天，雨水就会顺着墙面滑下来，是不停地滑下来，外层的石灰水泥差不多都已腐蚀剥落，裸露的红色砖块很多都没了棱角。雨从头天晚上下，第二天起来，床腿基本被淹没了一半，这时，父亲就拿来盆子一盆一盆往外舀。母亲在农村老家，她总是说，一到下大雨，她就一整夜睡不着，担心我住的屋子被浇塌。

那时，我虽不担心房子会被浇塌，但是一下雨，我却也是难以入睡。因为即使我的床四面都不挨墙，还总是有土鳖爬到我的床上。在潮湿的房屋里，土鳖藏匿在砖缝里，灭灯后不停地爬来爬去，发出一种似有若无的响声。有一次，响声特别大，呲啦呲啦响个不停，我喊醒父亲，找了好大会儿，才发现一只土鳖正好掉进了墙上挂的一个塑料袋子里，它一直在不停地爬，所以声音一直不停地发出来。

我不害怕虫子。来城里上高中之前，我在棉花地里，可以用手逮各种青虫，还有大豆虫，都装进瓶子里拿回家喂鸡。但是，现在只要一看见那个黑乎乎的虫子，和那几条带着毛刺的爪子，我就头皮发紧。后来，连带着，那些只要带爪子的虫子都让我惧怕，爪子越多我越觉得可怕，就连被大家都奉为豫东美食的爬蚱我都不吃。”

再疼痛的经历，只要经过时间的治愈都会结疤，之后，一些有关的事物便被给予某种情感，在人生不同的阶段反刍。各有滋味。

有一年的夏天，我独自在一个遥远的小镇子里住了一周，在即将离开的那个夜晚，雨一直下个不停。

雨滴落在巷子里的青石板上，落在客栈木制的窗台上，有忽远忽近的虫鸣与雨声交织在一起。夜静得出奇。我的心里随之也开始下雨。突然之间，孤独像一个硕大的魔掌，几乎要把我捏碎。

那个雨夜，是一个电话拯救了我。我把我所有的悲伤缩减进一句话里，循环重复着输送到电话那端。我想，对方或许是懂的，但是没有安慰，也是只有一句话：先回家，再说。

那个遥远偏僻小镇里的雨夜，后来一直留在了我的记忆里，在我关于雨的记忆中竟添上了一抹暖色，随着时间的流逝，弥足珍贵。

我这里正下雨呢，你呢？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想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