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个被放弃的“大号”

有人曾经这样比喻：养一个孩子就等于在游戏里练号，在他长大的过程中，就是不断地打怪升级，最终的目的是圆满。

现在有了二胎三胎的情况，于是我们会开玩笑说大号升级过程中又建了个小号。

班级里有一个被爸爸说放弃的“大号”，我们暂且叫他“小哲”。

刚接手这个班的时候，前任班主任一一交代我相关学生的特殊情况，其中这个小哲是个比较麻烦的小家伙。“成绩太差啦，习惯太差啦。”

我开始见到他的时候是怀着一种想“见识见识”的态度的。迎面过来个小男孩，精瘦精瘦，大T恤穿在身上晃荡晃荡的；眼神很灵活，大眼睛咕噜噜转，也不好好走路，就是蹦跶；走廊上可以百米冲刺，看到老师有能紧急刹车。一看就是比较跳脱的男孩子。也会礼貌问好，对我来说，第一印象其实不差。

后来接触多了，才知道为什么招老师烦了。这个孩子接话特别快，而且不分场合。比如你在班级里做教育：卫生角有点脏，我们如果看到了……你话还说话，他已经跳起来了——一定是某某某扔东西，我都看见了。然后那个某某某就会不甘示弱立马反击，然后你就会觉得话语权被抢走了。老师说话是这样，同学们在玩的时候也这样。就留下了一个“话特别多”的印象。

而且他非常八卦，仿佛什么事情都知道，要来告状（其实我不是很喜欢班级里那种告小状的孩子）。但是你深究一下，就会发现很多都是他的主观臆测，完全没有证据，他告状的目的不外乎希望老师去“搞”一下另一个同学。有一次，他举报20号同学抄作业。20号说小哲也抄。我问你抄了吗？他说：嗯，我也抄的。——一声长叹，一件事要处理成两件。

最令人头疼的是，他的成绩。

他不爱做作业，课堂作业永远是最后一个被催起来，回家作业永远是不写的，勉强写一点，那个字惨不忍睹，每个字的笔画都齐，但所有的笔画都不在它该在的位置。英语字母都是连串写，分不出词和词的区别，每次让英语老师大呼眼睛废了。最惨的是数学老师，小姑娘哭着跟我说：怎么办呢，3分！他考了3分，我怎么办啊？！——这一年他五年级。

我们只好使劲抓。他可能从小习惯没有培养好，注意力非常不集中。（他可以一边在老师身边做作业，一边手在不断动，但是一边眼睛时刻盯着周边以外的风吹草动）于是，上课或者自习时间，他就是我们老师的小尾巴，只是为了多一点关注他。回家的练习我们就求助家长。家长也坚持了一段时间：数学慢慢再教过，英语就盯着他读背，语文就盯他写好字，做好作业。有一次我发现他的作文本特别薄，就问他原因。说是因为字写得丑，被妈妈撕了又撕。——我想我能理解他妈妈那一刻该有多歇斯底里。

有一次数学老师气坏了，打印一张计算题，把他拎到我身边，说索性先做算术，保证拿一下试卷前10分。我看着他抓耳挠腮，在0.25*8=？前列了无数算式，就是得不出答案，语文老师亲自下场教数学题。唉。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又一次单元测验，他9分。在某一次和家长的沟通过程中，小哲爸爸给数学老师这样留言：老师，你放弃吧，我们也已经放弃了。大号练废了，我们练小号了。

数学老师问：……这是，有二宝了？

他爸爸说：对，他弟弟快要上小学了。

我们：……（无言以对）

我不知道已经这样说的家长，在家里会是怎么对孩子讲。会不会说他蠢，说他不好学上进，说他考这么差丢人……可是，在他还小的时候，在他还可以塑性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帮助他把习惯培养好呢，为什么就由着这个孩子变成如今的模样了呢？

从人品本质上来说，小哲并不是一个坏孩子，他热爱劳动，活泼好动，公开课上很有表现欲望，有为班级争光的荣誉感，他只是学习静不下心来，几年下来，他也有心无力啊。然后家长说，有二宝了，大宝就放弃了。

——你怕不怕小号也会被练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