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

正午，家里的大钟敲了十二下。

仿佛被什么牵引着，我迈步走到阳台，探头往街道望去。

一如往常，那个墨绿色的身影如期而走过。

默默注视她消失在视线之外，我直起身，深吸一口气。

我观察她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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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从父母口中，同学嬉笑中知道她，只不过未曾谋面。

一个无父无母的哑女，跟着年迈的外祖父母住，靠着他们少得可怜的养老金过活。

哦，对，只要不上学，她就会穿一身死气沉沉的墨绿色衣服——不得不说那件衣服真丑。

我和她就像两条平行线。

有一天放学晚归时，路过一条巷道，我听见了以前从没听到过的咒骂声，拳脚声。

年少的我啥也不懂，好奇地趴在墙角，往巷子里看。

但见几个高个在打骂一个小姑娘。那姑娘被打得面上青一块紫一块，就像个苹果被狠狠砸在了地上。

可她太能忍了，愣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柔韧的小草撑着狂风暴雨凌虐。

突然，她被打翻在地，她艰难抬头时，我和她的眼睛对上了。

那双眼睛盈满泪水，在看见我时，又有希望的光芒闪烁。

她在向我求救。

我太过震惊，张着嘴不知所措。

我该如何？

冲上去阻止他们？我会被这几个高个打死吗？

报警？等警察来了会不会太晚？

喊人吗？可现在附近没有人啊？

……

我在多管闲事吗？

万一那几个高个以后盯上我，怪我坏了他们的“好事”，怎么办？

思绪千回百转，在这一刻，我的懦弱胜了。

我狼狈地逃去。

很巧的是，我第二天去买早点的时候碰到了她。

怎么认出来的？

我想我会永远记得她的脸。

青一块紫一块。

今天是休息日，她穿着破旧的墨绿色衣服，垂着头在翻着路边的垃圾桶。

死气沉沉的。

这时候我才知道她便是那个哑女，学校里有名的被霸凌对象。

我的心像是被谁挤压着。

我想上前去问问她，还好吗？

可我手脚却动弹不得。

我害怕与她的眼睛对视，害怕在她瞳孔中看到那个懦弱的自己。

在网络上怼天怼地反欺凌，在朋友的谈笑中故作英雄说正义的我，没有勇气走上前去，就像昨天没有勇气救她于水火。

至此以后我常会关注她。

但我和她永远都是两条平行线，我不是她生命里的什么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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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篇文章也是对自己小学时所见的霸凌的一个发泄。

这是一个缠在我心头很久的结。

我从小就懦弱，见到班上智力有问题的同学被公然揍骂，冷暴力，我怜悯，我同情。

可不能否认，我最后什么也没为他做。

我是成就霸凌的冷漠的旁观者，在这一点上我难以原谅我自己。

我永远受着良心无声的谴责。

就算是现在，我也依然深感无力，阻止得了明面的欺凌，可背面的呢？阴暗角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