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三十二岁,我至今无法释怀我十二岁时遭遇的校园暴力,每每想起,我都会把气的浑身发抖,我会问候那些师生的祖宗千万遍。
小时候,我们村子里是没有5-6年级的,只有1-4年级,也就是说,我们上5、6年级就要去我们北面那个村子里当插班生,去那里上学。大孩子们都是这样的,看着他们每天可以出村去上学,那时的我别提多么羡慕了。(我妈妈家在学校旁边,赤裸裸的学区房,一分钟的路程。我姥姥家在村子南头住,走路去学校至少十分钟。我从来不在我家住,因为离学校太近了,感受不到上学的那种乐趣,那种背着书包到处转悠的快乐。所以对于出村上学,我别提多么向往了。)
我们村小学就有两个教室,一三年级一个屋,二四年级一个屋。两个老师上课,学校的墙头会在夏天下大雨时倒塌,学校每年冬天都会让我们拿面粉和报纸和面糊糊窗户。学校还有个屋子放的是满屋子的草料,村里有个老太太每天都来弄草料回去喂牛。我们听说北边那个村子的小学很大,还有双杠,一个班里有两个老师,每个教室前面都有花池,里面有各种花,我们听说那里的厕所很大,一下子可以去十几个学生,不像我们学校就三个坑。听说那里的学生一人一张课桌,不像我们俩人用一张双斗课桌,整天画三八线,一不小心,书包里的稀罕东西就会丢。
我们经常向高年级的同学打听北边村那个学校,然后想像着自己五年级时去那里上学的情景,真是每每想起都兴奋好久。
终于在我们村快快乐乐的上完四年级,那个暑假,让我妈妈给我准备了一个单人课桌,让我妈妈给我缝了一个新书包(我从一年级我就开始背买的书包,因为整个学校就我自己背,同学们都笑话我,所以尽管我爸爸妈妈给我买了好几个我都不愿意用,一直要布做的书包,我妈妈说,上五年级时书多了才给做布书包。),买了一个新锁子,买了新铅笔盒和新文具,开学的那一天,我妈妈和同学的家长,推着车子托着桌椅把我们送到了北边村的小学。我们觉得幸福的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
但是……
大人走后,一个老师走过来跟我说,你就是王某某吧,刚才你妈妈跟我说了,我们俩上学时是同学,你姨和我妹妹也是同学,我现在是你的班主任,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我瞬间激动起来,我的天啊,这一来新学校就受到老师的特殊照顾,真是太好了。我们村的同学都很羡慕我。班主任把我安排在了第三排。
下午来上学时,在第三排找不到桌子了,我就在班里到处找桌子,这时发现我的桌子在教室的最后面的角落里,一个男生在上面坐着使劲晃,我让他下来,他一脚踢我身上,并且大声说“你喊我个爷爷我就下去”。全部学生哈哈大笑,我当时真是气炸了,我说“你喊我个奶奶还差不多”。
这时那个男生一下子从桌子上蹦下来,一脚把我踢倒了,我爬起来去找数学老师去了。结果那个老师告诉我,她已经不再是我们的班主任了,换成语文老师了。我说:语文老师是谁啊?我不认识。数学老师说,你上了半天学了,你连语文老师都不认识吗?
这时,过来一个老师,说:你就是那个搬个大桌子的学生吧,以后你坐最后一排,你看看你的桌子多么大,把你放哪里都碍事。(后来才知道,刚开始在第三排挨着老师闺女呢,她闺女嫌挤,跟她说了,她让学生趁我中午回家,把桌子扔后排去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告状,老师就把我从办公室轰出来。
从此我就坐在最后一排,守着一堆男生。就是因为我的桌子大,是我舅舅在邢台二中用的桌子。所以就算个子矮也得在后排。
从此以后,我买了四五个锁子都被他们撬了,我出去上个厕所回来,铅笔盒和笔都被扔窗户外面去了。我经常上课没有笔,离我们村的同学远,又借不到。他们村的学生又不借给。后来我兜里就一个笔芯,上课用。
我的书经常会被人画上很多东西,本子也经常丢,所有的东西都丢,一次上数学课前怎么也找不见书了,最后我那个男同桌过来跟我说他可以帮我找见,我真是惊喜,赶紧说“谢谢”,他说:你等着啊,我给你找去。结果他回来时拿了一个烧红的火钳子要往我脸上烫,我死命抓住他的手推他,他就拿着火钳子往下压。我绝望了,怎么哭都没有用,我们村的同学都要过来拉我,结果被他们村的男学生威胁,谁过来就打谁,没有人敢过来了。
就在那个火钳子马上要挨住我脸的时候,数学老师冲进来了,上去一把抓住那个男学生,把他火钳子夺走,上去踹了他好几脚,踹门外去了。我至今记得数学老师说“你简直就是胡闹,你知道不知道这要是烫脸上会毁容的,你怎么赔人家!”
数学老师走到我跟前问我有事吗?
我说,差一点烫住,数学老师说:这不是还没有烫住吗?没事了,上课吧。
下课后,那些男学生围在我旁边,学我当时怎么哭的,跟我那个男同桌说:利明,快去抱一抱,亲一亲,安慰一下人家。
那个男同学恶狠狠的说:我烫住你了吗?你哭什么?害我被老师打,信不信,今天下午放学,我在半路揍你。
我至今都无法忘记那个学生叫王利明。一个被人贩子倒卖过来的女人生的畜牲。
在那个学校,不止我,我们班所有的学生日子都不好过,我三个好朋友,去了没有几天就被班里的小混混们盯上了,各种写情书,骚扰,堵女生厕所。还有我们班的第一名,被六年级的小混混盯上了,一下课就会被各种抱,各种骚扰。她吓得厕所都不敢去,有很多次她去厕所,这个男生就让他班女生去厕所清人,让里面的人都出来,他要进去。
我们村的几个人都不敢出去,或者被赶出来了不敢进去……我们才上五年级,我们根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去保护别人。
男同学是不能多说话的,一多说话就会被挨打。
那个村子的学校,花很多,我从来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没有心情看。厕所很大,经常上课了还等不到一个坑。老师是有俩,除了上课什么都不管,还经常当着我们的面说:这外村小孩就是不听话。
那半年我什么都没有学会,要么没有书,要么笔被丢掉或者当着我的面折断,还有人身威胁。怎么会学好?
第二年开春,我们三个女同学转学了,去了村子南边的私立学校。
我在学校受的委屈我从来不告诉我妈妈,因为我妈妈也在那里上过学。说他们的同学都很好。
转学那一天,我去哪个被骚扰的最厉害的女同学家,她说不想再去那里上学了要转学,问我转吗?我马上跑回家告诉我妈妈,我妈妈说,好好的为什么要转学,我就把这半年的遭遇全部说了,我妈妈马上去我同学家,要给我转学,同学哥哥当时就骑着车子去私立学校问了,当时班里就能再容三个学生,我们三个直接就过去了。
大人去学校拉的桌椅,去时什么都没有说,老师也没有问。我妈妈跟她那个同学一句话都没有说。后来我妈妈跟那个老师见面都不说话
二十年来,我始终无法释怀,我从来不跟那个村子任何人打交道,在那里我没有任何同学,老师。在他们身上,我看不到为人师表应有的样子,我也看不到学生的善良在哪里?人性在哪里?甚至说,他们根本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