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嘉定绕城步道,观示意图,望南北大街,东西大门,在这一圈城中,三百年多年前发生过一起惨绝人寰的事件。正文根据网络资料整理。
- 削发令
明弘光元年(1645年)五月,满清晋亲王多铎统军占领南京,南明弘光朝廷覆亡。
多铎听从南明降臣钱谦益、赵之龙等献策:“吴下民风柔弱,飞檄可定,无须用兵。”
于六月十五日颁诏书往江南曰:“……削发一事,本朝已相沿成俗,尔等毋得不遵法度。……凡不随本朝制度者,杀无赦。”
“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不可损伤”,这是汉民族千年来的伦理价值观,削发可谓是对人格的极大侮辱。
“削发令”一下,各地民怨沸腾、反抗骤起,尤在松山、昆山、苏州、嘉定、绍兴、江阴等地为盛。为在嘉定强行推行"削发令",满清政权决定实施武力。
- 嘉定举义旗
弘光元年七月初三日黎明,清兵踏破了昔日嘉定古城的宁静。
据史载:清军进攻嘉定城的先锋李成栋,曾是已故南明弘光朝廷兵部尚书史可法的部下。早在去年(崇祯十七年,公元1644年)四月,清军南下逼近徐州城时,时任守城总兵官的李成栋望风而逃,不久遂降于清。
此时,为反抗满清的入侵,嘉定城内的市民一致推举侯峒曾,黄淳耀黄渊耀兄弟主持城防。
侯峒曾,字豫瞻。原任南明弘光朝通政司左通政,南京沦陷后,避难于老家嘉定。
黄淳耀,字蕴生。崇祯年间进士,与其弟黄渊耀均世居于嘉定城。
在侯峒曾和黄氏兄弟指挥下,城中民众不分男女老幼,纷纷投入了抗清行列。
为鼓舞士气,侯峒曾下令在嘉定城楼上悬挂一面“嘉定恢剿义师”的大旗。同时在城楼上“集众公议”,决定“划地分守”嘉定城:由南明诸生张锡眉率众守南门,秀水县教师龚用圆佐之;南明国子监太学生朱长祚守北门,乡绅唐咨佐之;黄淳耀兄弟守西门;侯峒曾亲自守东门,诸生龚孙炫佐之。此外,由诸生马元调(时年七十岁)与唐昌全,夏云蛟等负责后勤供给。
集议已定,各头领率众在城上日夜巡逻。“嘉人士争相执刃以从,人情颇觉鼓舞。”
为阻止清军进犯,侯峒曾又下令将城外各桥毁坏,"东,北二门俱用大石垒断街路,西,南二门用圆木乱石横塞道途。"
- 一屠嘉定城
天亮时分,清军击败了城外各村镇的乡兵后,便将嘉定城四面包围。
随即李成栋下令,集中火炮齐轰东,西二门。“清兵攻城甚急,多缚软梯至城下,城上砖石如雨。”
守城民众虽"亡失甚众",但仍顽强不屈。若有某断城墙被炮火轰塌,城内民众便及时用木料和充土布袋堵塞之。
“守城者若有伤亡,乃立即补充。”或曰:中国有两个社会,上浮夸而下粗扑;上游戏而下献身。诚信斯言哉!
黄昏时分,突然暴雨如注,狂风骤起。守城民众仍毫不畏惧,冒雨抵抗。是时,因“城中遂不能张灯,(李)成栋令兵丁潜伏城下之穴城,而守者弗觉也。”(文秉《甲乙事案》)
翌日破晓时分,暴风骤雨仍然不止。时城上民众已连续守城三昼夜,遍体淋湿,加之饮食已绝,故人人身疲力竭。
李成栋遂令士兵“置灯于地穴中,炮发震城。”
火炮声“终日震撼,地裂天崩,炮硝铅屑落城中屋上,簌簌如雨,婴儿妇女,狼奔鼠窜。”(朱子素《嘉定屠城略》)
在这腥风血雨之中,灾难终于降临。
随着城墙一隅在炮声中轰然倒塌,清军乘机登城,蜂拥而入。清兵“悉从屋上奔驰,通行无阻。城内难民因街上砖石阻塞,不得逃生,皆纷纷投河死,水为之不流。”
此刻,侯峒曾正在东门城楼上。城陷,“士卒皆曰:'吾曾受公厚恩,尚可卫公出走。'
峒曾曰:'与城存亡,义也。'及下城拜家庙,赴水死之。其长子玄演,次子玄洁身处数十刀,亦死之。”
城陷之时,黄淳耀黄渊耀兄弟急趋城内一僧舍。“淳耀问其从者曰:'侯公若何?'曰:'死矣!'
曰:'吾与侯公同事,义不独生。'乃书壁云:'读书寡益,学道无成,进不得宜力王朝,退不得洁身远引,耿耿不没,此心而已。大明遗臣黄淳耀自裁于城西僧舍。'
其弟渊耀曰:'兄为王臣宜死,然弟亦不愿为北虏之民也。'淳耀缢于东,渊耀缢于西。”(黄宗曦《弘光实录钞》)
又据史载,诸生张锡眉解带缢于南门城楼上,死前作绝命词,大书裤上云:“我生不辰,与城存亡,死亦为义!”
教师龚用圆赴水死,二子从之。诸生马元调、唐昌全,、夏云蛟、娄复闻,城破亦死之。又有黄某,与清军巷战中“手挥铁简,前后杀数百人,后中失而死。”
这些“志士仁人”之死,从历史上看,固然是其儒家“仁义”观念的根本追求所致。但从民族兴亡的高度看,这为民族生存而死之大丈夫精神,不也成为汉民族精神的组成部分吗?
清兵攻入城中后,时任清军统领的原南明降将李成栋下令屠城。
清兵“家至户到,小街僻巷,无不穷搜,乱草丛棘,必用长枪乱搅。”“市民之中,悬梁者,投井者,投河者,血面者,断肢者,被砍未死手足犹动者,骨肉狼籍。”
若见年轻美色女子,遂“日昼街坊当众奸淫。”有不从者,“用长钉钉其两手于板,仍逼淫之。”(见朱子素《嘉定屠城略》)
屠杀过后,清兵随即掠夺财物,史载:如遇市民,遂大呼献财宝,“恶取腰缠奉之,意满方释。”所献不多者,则砍三刀而去。
是时,“刀声割然,遍于远近。乞命之声,嘈杂如市。”更有甚者,屠城罪魁李成栋,竟用三百只大船运走了他掠夺的金帛女子。
在此劫难中,不乏为虎作伥者。又史载:清兵如北门,“乃奸民导敌入。”至于趁火打劫者,亦不在少数。有汉奸徐元吉者,“以削发为名,日出行动,割人腹,啖人心肝,动以百计。”
然而,满清的暴行并未扑灭民众的反抗怒火。
- 再屠嘉定城
七月二十四日,有江东人朱瑛者,自封游击将军,率兵五十余人回到嘉定城。是时,朱率部会同城内市民,将清军驱赶城外。
第二天,逃至城外的李成栋,急令万国昌率兵增援。李本人则坐镇城外之织女庙,指挥各路兵马企图第二次攻城。
七月二十六日清晨,清军乘城内民众武装力量尚未集结完毕,再次攻进城内。
有汉奸浦嶂者,向李成栋献计曰:“若不剿绝,后必有变。”
于是,清军第二次屠城。此时,城内许多居民尚未起,“遂于屋中被猝然杀之。”顿时,“城内积尸成丘,惟三、四僧人撤取屋木,聚尸焚之。”
在此次屠城中,浦嶂一马当先,“大显身手”。他甚至将好友娄某的全家斩尽杀绝。
从李成栋,徐元吉,浦嶂之所为我们看到,每当社会大变动之时,必然会有一部分人因社会的变动而得益。
此除时势之必然外,各阶层之个体的品行德性与其地位之升降,亦有不可忽视之关系。
而品行德性之沦丧,必然导致个人占有欲的极度扩张。孟子曰:“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信夫!
满清的第二次屠城,也未能削弱民众的反抗意志。
- 三屠嘉定城
八月二十六日,原南明总兵吴之番率余部,反攻嘉定城。城内清兵猝不及防,乃溃。城内民众纷纷奔至吴军前,“踊跃听命”。
然而,吴军乃乌合之众。清兵反扑之时,“一时溃散。”史载:吴之番“连杀数人,不能定。呼天曰:'吾死,分也。未战而溃,我目弗瞑矣!'挺枪欲赴东门死。”
清兵拥入城内,第三次血洗嘉定城。
如果说前两次屠城,对满清而言,多少留下一些“隐患”的话,那么这第三次屠城,他们可谓“如愿以偿”。因为在这满城的累累白骨之上,总算插上了“削发令已行”的旗幡!
史载:在满清的三次屠城中,嘉定城内民众无一投降者,死亡者达二万余人。
我生六十余年,耳闻的不说,所亲眼见到的,真所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一人,一家,一团体,一地方,乃至一国,不少单位都没有能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力……
一部历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荣取辱’的也有,总之没有能跳出这周期率。——黄炎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