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小屋

午睡,梦里似乎回到从前的屋子。感觉上是从前生活过的地方,心里知道并不是。以前的房间比梦里简单得多,二层小楼的东屋。西屋是父母寝室,底下住着爷爷奶奶。屋前伸出去一个小阳台,面对的是空旷田野,偶有一两人埋头种植。东边大阳台,几乎用不上。多年后,在城里,寸土寸金,阳台里各种植物花草,甚至鸟笼子,鸡笼子,硬生生在空中开辟个小花园,以慰对土地与大自然的热爱。可当初,父母被捆绑在土地上,攥着大把的泥土,应是厌弃得发慌。他们总是忙着,在厂子里忙,在田地里忙,小心翼翼存下一张张薄薄的存折。姹紫嫣红在他们眼前,却不在他们眼里。

无需他们刻意养殖,田野里最不缺乏的便是花花草草。茄子有花,豌豆有花,桃树每年逢春便开。菊花、月季、虞美人,随随便便找个角落,自生自灭。还有一种特别红艳的花朵,在菜地里生得咄咄逼人,奶奶悄声说,“这花是不允许长的。”我竟不知花也能犯法,一直疑惑,长大后想着也许是不知哪里传播来的罂粟花吧。

我的房间,或者说是妹妹与我共有的房间,床,沙发,小书柜,电视机。床一代比一代简陋,爷爷奶奶是雕木大床,脚下还有踏板。深棕色的漆,龙凤人物,鱼虫花鸟,许多年依旧颜色鲜亮,刻工精美。小时候用指尖一遍遍抚了,脑子里长出许多神话故事。父母的床也有雕刻,但简单粗糙,黄色透明的漆保持些光亮,也算过得去。我和妹妹的床,仅是木板的铺面,几根木条架着帐幔,毫无修饰。

书橱很小,那时不鼓励读书,书是闲书,闲书有碍学习。因此书极少,都是借来的。然而少有少的好处,每揽在手,便是珍稀美食,如饥似渴。

天空高远,田野广阔,我待在楼上读书。书里是另一个世界,更精彩更热闹。而不是眼前这片看着生机勃勃,却又枯淡的场景。上初中以后,大多时候便是一人在楼上,父母带了妹妹先行离了这里。

有时会独自出行,有人奇怪我为何不觉得冷清。其实很小便体尝到孤独,因此习惯。已经不能够完全追索到那个躲在楼上的小姑娘所思所想,我和她已并不是一个人了。

今日同事家的两位小女,童言童语,各种好奇。从前我也是这样精力旺盛,对世界有着无限探索欲望的孩儿,那时的时间似乎特别漫长,一天总也过不完,总也长不大。长大了干什么?长大了便可以随心所欲,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如今是长大了,甚至长老了,可是这种愿望似乎永远也实现不了。因为不过是从一间小屋搬到另一间小屋,屋前一个小阳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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