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逆流成何?——致曾经的当局者

  如果我愿意,可以用“美好”这个词语概括过我的青春,性格活泼,勇敢乐观,不费余力就可以博得同龄人的接纳,大人们的好感。所以,大部分青春时光回忆起来,我一点都不孤独,不曾被谁欺负过,甚至被取让人稍微不舒服的绰号都没有。  

  我或许不能告诉你被欺负是什么感觉。

  但我可以告诉你欺负人是什么感觉。

  好比小学的时候,一个姑娘的家境很差,以回收废品为生,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让班里几个调皮的男生知道了,没两天,一个“垃圾婆”的绰号像病毒炸弹一样,悄无声息在人群里爆炸,数不清的恶意迅速扩散开,这场灾难里,谁都没有受伤,除了当事人。

  从此,她在班里像是失去了地位,男生有事没事都去调侃她,越是不搭理,调侃得越起劲。“别矫情啊,不就是一个外号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垃圾婆!你再斜眼看我试试”大概就是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只要是不同仇敌忾的男生,只要有一点怜悯的心情,会被大家称作“垃圾公”,垃圾公垃圾婆就是一对,然后,这句话,或许出现你的桌子上,或者回家路上必经的最醒目的一道墙上。

  忘记了是在哪个夏天,我加入到那个姑娘所在的班级。没几天,班里所有状况都明明白白,我当然不能像曾经被取过“垃圾公”的人一样,我要更加融在小团体里,得到大家的认可,至于别人怎么样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忘记了是在哪个夏天的哪一天,在那个姑娘告诉老师以后,迎接的不是变少的言语,而是时常用身体接到不知道从哪处飞来的草稿纸团,当然里面也有我的份。别人都扔了,为什么我不扔,他们告诉我不能例外,所以我只要乖乖认领就好了。扔过去,像其他人那样,故意的又不作声响的,刺激的又不留痕迹的,扔出去——不会被发现。

  忘记了是在哪个夏天的哪一天的哪个时刻,早已防备的她在我出手以后就发现了我,斜着眼,狠狠得盯了我一眼,锋利得像一把镰刀。从那以后,我似乎跟她结仇了。

  凭什么,你敢这么看我?

  现在想起来那年夏天离现在宛如公元前那么遥远,但想起来的时候,竟然却如此清晰和深刻,在极限的思想里,现在就是过去,过去就是现在,因为他们离得很近很近,所以不难解释我看到的那个画面:

  十二岁时某天中午的阳光透过树梢。

  正打扫的教室灰尘积进鼻孔里,打起喷嚏。

  最后一铲垃圾满满当当送进那个姑娘的抽屉里。

  这个人是我。

   只想快点完成值日任务。

  眼睛里没有恶意,但的确做了错事。

  “青春,它亦真亦幻,亦正亦邪,它发明了黑夜,又启发了星辰,它是掉落在十字路口的苹果,追逐得脚步要过多久才能发现自己彻底远离了伊甸园。”许久以来,我一直以来,只觉得自己做错了仅是“把垃圾倒进了别人的抽屉里”这一件事。而电影《悲伤逆流成河》,让我找回了,曾经走错的那个路口。

  女主角“易遥”每次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看着她想要得到多一点别人的关爱,看着她对别人习以为常的事物充满渴求,看着她被欺负,被误解,想在窘迫空间里吸取氧气和温暖的模样,看她去夺回自己人生的举动,我就感觉来到那个路口,空空荡荡的,只见那个姑娘站在十字中心,在生死的指示路牌前犹豫不决。

  我不知道,在她假装不在意的那段日子里,心里有没有想过,别人都是无心的没关系的听听就过去了别在意别那么矫情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就好了好烦好想死啊要反抗啊。我只知道,自己的沉重、不安、羞愧和难过,我多希望,当时她能反抗然后胜利了,或者有个“顾森西”给她依靠成为她的保护神,再或者那个夏天的阳光再热烈一点照进她的心里或是驱散“当局者”心里的阴暗,希望她的生命被温柔以待。

  那么,我做的错事难道仅是一件吗?

  错在第一次见就给她白眼的时候。

  错在别人骂她的时候自己无动于衷。

  错在跟风也说了脏话。

  错在扔出去的第一个纸团。

  错在结出仇恨的一瞬间。

  错在垃圾倒到人家的抽屉里。

  错在自以为活在光亮里做的所有都能光亮

  错在不知道错。

  错在罪恶的满足感。

  错在没有一句对不起。

  ……

  悲伤到底逆流成了什么?事到如今想起来的悲伤的事,都不会让人好过一点。事到如今,道歉已经无法为受过伤害的人带去任何作用。但是悲伤会让自己追溯曾经,意识到过去的不是,意识到自己应该要成为一个善良的人,去善待每个年轻的生命。

  感谢你从未成为那样的当局者。

  但如果你曾经是,我希望你也守望在悬崖边,紧紧抓住每一个奔跑而来,即将跌落的手腕。紧紧地,悬崖夺不走,河流夺不走,悲伤夺不走,死亡夺不走,所有生命应该享受到的幸福时光。

对不起。

你可能感兴趣的:(悲伤逆流成何?——致曾经的当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