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栾】还愿（中）

轮番守夜却睡着的家丁门吓出一身的白毛汗。腿脚利索的几个跑回府里去禀报，这边留下的分散开去满林子找自家少爷了。

家中栾夫人听闻这消息，险些昏厥过去。强撑着已经七个月的身子非要到山神庙去求神。这会儿谁敢拦着她。栾老爷也打点了东西一同上山。

栾老爷扶着栾夫人小心跪下，一个头才磕下，就隐约听见哼哼唧唧一点呓语。夫妻二人一愣，寻着声儿找。直到掀开那神前供桌的垂布，才找着发声的源头。不正是全府寻不得的大少爷栾云平么？

栾夫人喜极而泣，搂着孩子又急着磕头。栾老爷拽过已经被晃醒的栾云平询问，却没得到个中意的回答。

孩子昏昏沉沉的，有点不清醒。入了怀才觉出一身的热。栾老爷抱了孩子就急奔着下山。入府才找了大夫来瞧，那边又来报，夫人要早产。

栾府里乱成了一团。

孩子顺利生下了。是个姑娘。虽说是早产，但那丫头倒是健壮。此时被奶娘抱着，在亲娘身边安抚她情绪。也是没办法。儿子高烧没退，现在还没醒。栾夫人急的想哭，被奶娘劝着忍回去。月子里哭，是要坏了眼睛的。

可栾夫人的眼睛没坏，栾云平的身子，却坏了。

那场病，烧了三天。栾云平迷迷糊糊醒来时，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山神庙的。孩子没傻，没伤。就是那之后总是病恹恹的，换季就止不住咳嗽，冬天连门都出不了了。

“我这身子，怎么好耽误人家的好姑娘。”每当栾夫人提及婚配，栾云平总浅笑着这样说。

“我的儿，这命怎么就这般的苦！”栾夫人拿着帕子抹泪。栾老爷坐在一边，端着茶盏来回的摩挲，深深的叹气。快十岁的小丫头栾雨平眨巴着一双大眼看着父亲母亲，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噔噔的跑到偏院去找哥哥。

哥哥又倚在软塌上看书。小丫头哒哒哒跑过去，爬上软塌，小脑袋钻进栾云平拿着书的臂弯里，撒娇得蹭蹭，软软的唤：“哥哥….”

“怎么了？”不得已放下手中书卷，栾云平抬手把小丫头拱乱的发丝捋好了应。

“娘亲又在哭。”小丫头扁扁嘴说：“爹爹不说话。”

栾云平听了，叹了口气。

城里来了个算命先生。看着一点也不仙风道骨，反倒是端正文雅，像个教书先生。

这位先生找上栾府门，言明了一不收金帛，二不敛食饮，就要见见府中久病的大少爷。

日子还没开春，地上的雪堆着尚未化水，栾云平出不了门。栾老爷挥挥手就要赶人走，被闻讯而来的栾夫人拦住。领着人去了偏院见栾云平。

原本带了些高深莫测的算命先生，在乍一见到栾云平时，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下了。

双肩身子可见的带着抖，人垂着头，脸都不敢抬，一个劲儿的告饶。

屋里抱着炭盆的栾云平被这一出闹了个懵，只好看向一同来的母亲。可明显栾夫人也被吓一跳，让下人赶紧去搀扶那算命的先生，一边问道：“先生这是做什么？”

“小的知错，小的再也不敢的。”那人被拽着还生要把头磕在地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不知道是爷您在这里……”

“母亲，这是？”栾云平起身，问。

却见地上那人听见这句，猛地抬头，在栾云平和栾夫人之间左右摆看了一会儿，又低下头，念念叨叨：“夫，夫人….您，您可知….”他说一半，好像想起什么恐怖的事，跪都跪不稳当，歪着身子就跌在地上：“夫人饶命。小的不知道您是爷的生身之瑞。”

栾夫人也确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无奈的摇摇头。

“你且起身，说说是怎么回事？”栾云平说道。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他说着：“爷，不妨自己去问。”

“我去问？”栾云平疑惑：“我去哪里问？”

“山，山圣庙。”那人回。

“山圣庙？”栾云平想了想：“是云峰山的山神庙？”

“爷，爷，能不能饶了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那人又道。

栾云平皱了皱眉，挥手：“你回了我话，就走吧。”

“是。就是那里。”那人竟起身利落的往外跑。都快要看不见时，远远传来一句：“早些去，快要来不及了。”

栾云平不知道什么快要来不及，但栾夫人听明白了，是让人尽早去山神庙。

山神庙里有什么，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