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二）

炽热的太阳落山了，清冷的月光洒下一片银辉，在深绿的树叶上镀了一层浅浅的光晕。随着夜色的加深，劳作了一天的杨家庄村民们，早已收拾停当，沉沉入睡了，万籁俱寂中，只听得几声鸡鸣犬吠之音。

杨庭芳躺在稻草铺就的硬板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一整天了，思绪仍有些纷乱，在是否给闺女念高中的问题上来来回回的权衡，来来回回地纠结，彻夜难眠。人躺在床上，安睡的心思却没能跟上节奏，大脑还在不停运转，哪能入梦？也难怪，他是一家之主，得尽快作出决定，虽然离开学还有半个多月，但是“去”还是“不去”，都得由他先定个调，让全家人心里有个谱，那是决定闺女前途的关键时刻，至少也得对闺女有个交代，让闺女心中有数。

其实，经过两天千回百转的思虑，杨庭芳内心早已有了初步的计划，就是打算让闺女去念高中。他也想明白了，村里多少家长希望考上高中的那个女娃子是自己的闺女。这两天走在杨家庄，迎来的大都是羡慕的目光，连大能人村长见了他都得高看他一眼，都竖起大拇指，杨庭芳能感受到那异样的目光与发自内心的夸赞，那是尊重与羡慕，也不乏对自己投来嫉妒的目光。杨庭芳不在乎别人的嫉妒，自己耐得住，别个越是嫉妒，杨庭芳越觉得自己闺女有出息有份量，如今录取通知书在手，越不能让人轻看自己。

但他一时做不了决定，怕老伴想不通，怕老伴有意见，总得征求一下老伴的意见。整个杨家庄，就没有哪家闺女有念高中的先例，最多初中毕业，就跟着父母在田间地头忙活劳作了，或者到珠三角经济发达地区打工赚钱帮补家用，再过那么几年，顺理成章的谈婚论嫁，找个好婆家嫁过去，做父母的就算完成抚养的任务了。而自己闺女是长女，理应顾及弟弟，辍学帮衬父母，这是村中不成文的规矩。哪有让闺女去县城逍遥快活，只念书丢下农活不劳作、丢下弟弟不管不顾的道理？

想到这，杨庭芳推推躺在身旁的老伴，说：“兰，睡了没？”其实，老伴何倩兰同样忧心闺女的命运，尽管白天操劳已是疲惫不堪，可压根没法入睡。

杨庭芳说：“兰，趁孩子们都睡沉了，我们商量一下闺女的问题吧，你觉得该不该给闺女去县城念高中？你是怎么想的？”

老伴何倩兰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把枕头靠在后背，把腰部顺势贴在靠枕上。她一向只管埋头干活，家中大大小小的事都由丈夫抓主意。此刻，她却开口缓缓说到：“横竖也是睡不沉了，你也坐起来，不如我们现在就商量一下吧！明天事儿也多，闺女读书乃大事。”杨庭芳也坐了起来，也拿个枕头垫在背部，算是默认老伴商议闺女念书事宜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