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见

        一直以为自己是母亲眼中的乖孩子,成长,读书,再成长然后结婚生子,过着一成不变的上班族生活。80后的成长经历大抵如此,无甚作为也无甚过错,慢慢地接过生活的重担,勤勤恳恳地工作。

        一次与妻闲聊,说起母亲的好。母亲曾留给我两件粗布床单,一件是蓝白相间的条状式,一件是红绿相配的格子式。对这两件东西,我曾经是嗤之以鼻的,细细想,嗤之以鼻不过是自己的面上态度。那时节自己是在家乡读书亦或已经到异地求学,现在想来已经不甚明朗了,对粗布的态度却很明晰,打小我就喜欢粗布的,在母亲面前对粗布嗤之以鼻是我的一个小聪明。我以为自己的嗤之以鼻会让母亲作出让步。她曾经在低矮的平房里组装好一台老式木制织布机,挂满长长的纬线,一梭一梭的织布,在午后,在深夜仍能听到织布机嘎登嘎登的响,她曾言说要给自己的子女每人留两件粗布物什的。

        儿时的记忆里,家中曾有一床黑白格子状的粗布背面,配上纯黑里的棉被,夏天盖在身上特别的舒服。每当盛夏难耐时就想起那些粗布的好,想起那些无忧无虑的童年,而母亲织布的印象则是我读书时才有的,想来那时节自己常年读书,三个姐姐已经外出务工,有了各自的营生,母亲才有时间和心思用来织布的。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借来的织布机和花了多少心思才操持成功的。

        织布是一项繁琐的活儿,虽然省却了纺线,却还是要拐、浆、落、经、镶,每一道工序都如此头疼,以至于我对每道工序的了解并不全面,很显然母亲对这些工序也是现学现卖的。偶尔回家,我会看到门前的空地上扎满了细竹筒,母亲和请来帮忙的上了年纪的奶奶们一起把每根竹筒上的细线汇拢,盘好,再用竹刀一根根地穿过杼子(一种竹签夹制的篦子)。间或有断线的时候就眯起眼睛,接好了继续干。她学的很快,做的也好,不时得到奶奶们的夸奖。最后一道工序也是最要的工序,就是织——打好的小纱锭穿过梭子中间的细孔就来来回回的的在手中飞舞着,在机杼声声声里很自然地想起木兰当户织……我想,那一刻母亲是天下最美的织娘。

        如飞鸟一样,虽然自己还未扎满飞翔的羽毛,却不得不面对现实,我终于离开了母亲到千里之外的煤城忙碌着生活的忙碌。异乡的生活让我时常想起母亲的辛劳,母亲最终还是留给了我两件粗布床单。她说我是挑剔的,说我嫌弃那些粗布铺在床上是多么的不合时宜,却仍然一厢情愿地为我留着,为我的女儿忙活着做大到棉鞋、棉袄小到肚兜之类的手工制品。抱怨着我的挑剔和对生活的挑剔,言说儿女长大的烦恼,然而她并不知道我对她的好是时时念在心里的。我的满不在乎和嗤之以鼻的说法不过是想她省却辛苦的劳作,那些买来的衣物哪里又有自己的母亲亲手做出的好?

        想起远在故乡的母亲,想起她这么多年辛苦的劳作又患上了脑梗塞心里就愧疚和心疼,已为人父的我在照顾自己孩子的时候更能深刻地体会到父母的辛劳与不易,母爱最伟大,就让母亲带着这一丝丝的偏见安享晚年吧。

你可能感兴趣的:(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