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下过雨,地上是湿的。窗户开着。窗外的湖里有人游泳,刚开始看到三个泳圈,一下子只看到一个。
雨后空气微凉,和老家刮过台风的天气一样。狗在对面的楼房叫着。天空的云层是灰色的。
走进树林里听着东边楼房那边闷雷滚动。又像飞机在云层里飞过的轰鸣。
保安走上台阶开始上班,他走过我身边说还有雨,还有雨,你听声音,还有雨。
迎面一个平时游泳的男人,说着地道的本地话,说,人影都没有一个。他用手指了指树林那边。
树林里地上是湿的。小路上的落叶湿答答的。扫地的工人从东边入口开始扫起。
我走遍树林里的路,有干的地方,那是顶上的树木遮挡了雨水的下落。我没有抬头看。
往日里6点我就站在亭子那边的路上。往日东边已经有阳光。阳光照在树梢树叶上亮闪闪。风吹着湖边的树木一小撮一小撮涌动。
透过树叶看云层。天空是孤独的,只有灰色,这单一的色调掩盖了常见的蓝天白云。
眼前的一小片天空在那丛竹子和香蕉树和荔枝树之上。我常往那空隙看。一天一天看不够。
往日的白云飘飘荡荡,四处游走。它们漫进那片树叶的空隙里,像无声的水。它们退出,那片天空就像水退后的沙滩,露出天的蓝色底色,露出细小波纹的云。
那丛竹子密密麻麻黑黑漆漆,向四周散落开着。有几根不知什么时候窜起的新长的竹子在那竹丛之间显露在那片空隙里。直翘翘的嫩黄的竹尖,三角形的嫩叶,常有鸟儿立于竹尖和荔枝树尖。看着挺拔的新竹使我忽视了大大的几片香蕉叶。我用手机拍过某天的云层在那空隙里和香蕉树的叶子类似。
往日在树林小径走来的人走过我身边走到亭子。木然地围着亭子转一圈,走向旁边的台阶。大多数人走过小路尽头左转直接走下台阶。
我看过有两对中晚年的人。他们分别坐过亭子边的长椅。第一对的男人正襟危坐,怒目前方。女人低着头拿着手机看着,头侧向男人身边。第二对的男人女人身体倾向对方,拿着什么东西在椅子上吃着,两人的目光在某刻一起往前面某点看着。走过他们身边能感到某种幸福感。
在另一边,有一个老年男人独自坐在椅子上,旁边放着一袋菜。我看到有白色的萝卜和长白菜,椅子上有杯豆浆,插着吸管。男人吸着烟。凌厉的目光看着走过的人。以致我某天回想他的目光,我看到他不是在吸着烟,而是在啃着一棵大白菜。
戴耳机的老爷爷依然每天来,这雨后也不例外。他两手做着拨水的动作,悄无声息的在路上走过。
小路一旁的植物紫红色细长的叶子上沾满雨珠。我攀下路边一棵树枝,一个赤脚的男人走过向我一笑。我注意到他穿的裤子上某种植物的图案那颜色和旁边的植物几乎一样。
树林里散发着香味。味道把我牵引到遥远的故乡的某一刻,我拼命想却想不起什么。掺着雨水落叶里,我闻到红薯的味道。
戴耳机的老爷爷再走过时两手换着做出打拳的缓慢动作。
在靠近篮球场那边,树木静止不动。树木围绕在我左右前方露出湿漉漉的地面和顶上灰白的天空。天空弥漫的云层不动,黄色的座椅空空也不动。没有人走过。我独自看着眼前静止的景象,天地间似乎只我一人。路灯高高在球场边上肃穆。地上看得到一个个水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