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请客
“什么?铁公鸡要请我们吃饭?”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啊,啊,啊,是呀,是呀,你们把老左当成英雄,我当然要请你们吃饭,这叫‘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琼,琼,琼,琼瑶,您请我们吃什么样的琼瑶呀?”到现在,刚子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吃琼瑶?什么话?你们是贵客,我用最高礼节来招待你们,准备请你们吃白煮肉呢。”老左咬着后槽牙说。
“白煮肉?怎么个吃法?”杏子桃子对视了一眼。
“真是从小地方来的,连白煮肉都没吃过,你们坐好,让我告诉你们。”左丘明还没说,先狠狠咽了口唾沫。
“早晨起来,来到菜市场,挑那个四、五斤一块滴,买到家里,找一口大柴锅,放两桶凉水,把这个玩意放到锅里连煮带炖,点上火呀,拉那个风箱,呼达达、呼达达、呼达达、呼达达......咕嘟嘟、咕嘟嘟、咕嘟嘟、咕嘟嘟......眼见都熟了,用大铜钩子,把这个玩意撘到案板上晾凉了。用刀子切~切了片、片了切、切了片、片了切。切了个五花三层。把大铜盘拿来,把碎的抹在盘子底下,把整的抹在盘子上面......”
“然后就开吃?”让左丘明讲得三人目瞪口呆。
“是呀,还等什么,开吃呀。”左丘明似乎已进入状态,就象北京城参与服务保障冬奥会的观观姑娘一样,准备撸起袖子加油干了。
“有调料吗?”桃子弱弱地问了一句。
“有呀。有酱油、香葱、韭菜末,生姜,等等。”
“有辣椒油吗,有芥末吗?”杏子咬着手指头说。
“有醋吗?有大蒜瓣儿吗?”刚子一张嘴就露出了寒酸气。
“啥叫醋,啥叫辣椒油?” 这次轮到左丘明目瞪口呆了。
“哦,我懂了,左先生,你让我们蘸着酱油吃白肉?”
“是呀,是呀,肉可都是地产滴,盐是从盐湖运来滴,都很地道。白煮肉待客,礼仪之邦最高的待客礼节。”
三人互相点了点头,最后桃子说:
“左先生,您弄这么大的排场,我们感觉很不好意思呢。我们都从南方来,对贵邦的高级美食,一下子还享受不了。我看呀,您也不用太费心,随便找个小店,吃点新鲜些的东西就行啦。”
“哦,这样呀。宫廷大菜你们享受不了,那可怨不着我喽。我看这样吧。”老左有些失望但也有些欣喜地说:“舞雩坛下面,沂水河畔,有我一个老朋友,唤作鸿钧先生的,他开了一个河鲜馆,咱们去他那里,打顿秋风好啦。”
“这倒好,他老人家把请客的钱都省了。”刚子低声嘟哝了一句。
(二)讲究
早春的北方原野,天灰蒙蒙的。一眼望去,望不到边的都是黄土。一条不宽的沂河,冰块还还没有完全开封,大大小小的冰凌,顺着河水缓缓地流淌。
左丘明所说的河鲜馆,就位于沂河水边,三间简单但整洁的房子。一条黄色的大酒幌,挂在门楣上高高飘扬。
鸿钧先生大约50来岁,脸上写满了诚恳与和蔼。他把大家引到酒馆的东偏房里。一条木桌子,几张木凳子,桌子旁边点着一个小火炉。四周墙壁上,还挂着“解放前的地主”系列连环画。
时间不长,菜上来了。一碗冬葵,一碗韭菜,一碟煮豌豆,一碗烧萝卜,几棵剥好的大葱,一条清蒸大鲤鱼。最后,用一只小铜锅,端上来一只清蒸甲鱼。
“哇,这菜貌似还可以吃。”刚子先拿起了筷子。
“慢点,慢点。圣人云:‘无姜食,不食’。先等等。”左丘明制止了刚子的冲动。
话音未落,鸿钧先生端着一碟生姜片走上来了。刚子又拿起来了筷子。
“慢点,慢点。圣人云:‘不得其酱,不食’。再等等。”
桌子底下,桃子用力踩了一下刚子的脚,凶巴巴瞪了他一眼。
话音未落,鸿钧先生端着一碟黄豆酱走上来了。
“圣人云完了吗?这次可以吃了吧?”刚子抓筷子的那双手,开始不停地颤抖。
“这次可以吃了。”左丘明拿起了筷子,含笑说:“咦,再等等。我说刚子朋友,你的食指,怎么在那里跳动呀?”
“有吗?”刚子自己都没有发现。桃子杏子不约而同去看,可不是,刚子抓筷子的那双手,在那里不停地发抖。尤其是那根食指,更是在那里不停地跳动。
“还不是让你的圣人给云的,请我们吃个清茶淡饭,还那么多的死讲究。早知这些,还不如回家吃泡面呢。”刚子有些生气了。
“好啦,好啦,刚子,你别急嘛,咱们大老远来到礼仪之邦,当然要入乡随俗。”杏子也开始责备刚子:“再说了,谁像你,那么地没出息,吃个乡野菜都激动地手指乱抖。”
“无妨,无妨。”左丘明笑了起来:“你们知道,我最爱讲原则,喜欢抠书本。呵呵。不过呢,刚才,我看到刚子同学拇指跳动,而且在我们饭桌上,正好有一道清蒸甲鱼。这又让我想起了一个生动精彩的故事。”
“啊?您老又要为我们讲故事?”桃子杏子对桌子上的那些菜本来就没兴趣,还不如听老左胡扯。
“能边吃边听吗?我真的有些饿了。”可怜的刚子,拿筷子的手抖得更厉害。
“鸿钧先生,麻烦您先端碗黄米饭来,堵住这个饿死鬼的嘴。”桃子满脸嫌弃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