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4月27昼夜,北京西客站,两名学生样子容貌的青年一前一后登上开往青岛的T195次列车。
‘你先。’车门口,列车员检票时,穿着红色球衣,背着大包小包还在喘气的男生侧过了身子,让身后的女生站到了前面。女生心里顿时觉得一阵温热,但是人太多,也来不及回头看看给他让位的男生。不想,进了车厢,放过行李,她转身要爬上中铺时,还是这人,从下铺坐起,指着床说:‘我与你换张票,你睡下铺吧?我个子高,爬起来便利······你先上。’
又是‘你先’。难得的心里先装着别人。女生接收了男生的好意,不禁抬开端,心存感谢的看了看男生。
火车启动,一条青龙蜿蜒在沉沉夜色里,随同着‘当 当’的轨道声响,两个年青人交谈起来。
就这样,刘黎和方栋相识了。时年22岁的方栋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工程学院学生,家住青岛栈桥,父母是青岛啤酒厂工人。他身高187厘米,是学校篮球队主力。这年上半年,他将毕业,他决议回青岛创业,办一个自己的公司。这一天,他的包里揣着他为北京一家外资企业设计的建筑计划拿到的两万美元报酬,这是他创业的所有资本。
只是,这个时候,方栋可没有想到,下铺的女孩,日后才是他最为可贵的资本。
爱情的开笔实在没有惊人之语:‘我谢谢你总让我先。你是去青岛吗?’刘黎问。
方栋看到一张精巧的鹅蛋脸,掩在一顶白色的遮阳帽下面,帽檐下是一泓清泉一样的小吟吟的大眼睛。他有些惊艳,不过,沉稳的他仍只是平时的答复:‘明天上午9点多到,由于我家是青岛的。’这一答复,刘黎高兴起来:‘栈桥你知道吗?’‘当然知道,就在我家邻近。’‘哇,太好了!你给我先容一下,哪些处所好玩。我爱好旅游,这次就是趁学校放假了,来青岛旅游的。’
这个时候,方栋终于知道对面的女孩叫刘黎,也在北京上学,比自己低一级,是北京外国语学院大三学生。活跃的刘黎还告知他:她家住在上海,父母是闸北区的公务员。她又说:‘你往过外滩吗?走过外白渡桥到黄浦路情人最密集的那条路吗?夜上海啊,一轮明月高悬中天,黄浦江上乳白色的游轮拉响了汽笛,让人如梦如幻······’
方栋被刘黎的描写沾染了,不仅若有所思:‘北航’与‘北外’紧邻,我与她怎么三年无缘相见?直到今天,在我将要走出大学校门时,又为什么奇迹般相识在同一趟列车上?难道就是所谓‘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吗?车过济南,车厢里的灯熄灭了,两人躺下来休息。方栋第一次在这趟火车上毫无睡意。辗转反侧半个小时后,他不禁翻身瞧瞧下展。没看到什么,黑暗中,只有两点幽幽的光在闪亮。
车到终点。‘你先’窄窄的过道上,方栋侧过身子。刘黎下了车,才突然想起,得找方栋留下个电话号码。可是,四处寻找那个高大的身影,却只见一个个行色促从身边走过。呆立中,所有人都走光了,暮春的阳光再度在站台上铺开,明晃晃的,刺人落泪。刘黎不知是不是自己也有泪了,但是她擦了擦眼睛,然后,拿出这趟车票细细看了一遍,又细细整平,加进钱包深处。
一切语言都是包袱。真爱的列车,就这样悄然间驶向下一站。
2002年,方栋在青岛创办了自己的建筑公司。这年夏,刘黎毕业,她谢绝了父母在上海一家金融公司为她找的工作,来到青岛。
2003年初方栋公司呈现严重亏损,并因负债而被迫停业。灾患丛生,同年方栋的母亲被检讨出胃癌晚期。
就在2003年4月的一个晚上,刘黎告知方栋,五一,她决议和他结婚。2003年五一,在相识两年后,刘黎与方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方栋买了一枚廉价的戒指,和一束百合花送给妻子,然后,两个人商定,搀着患癌的母亲,再度坐上T195次列车,并且要挑12号车厢的展位,去一趟北京······
‘方栋,在这列火车上,你对我说了三个‘你先’。所以,你最后的话 我信。’刘黎说这个晚上,小两口说着话,直至车到北京,天地一片明亮。
从北京回来后不久,方栋的母亲病情加重,并终极离世。埋葬了母亲,小两口重坐T195次列车回京,分辨进了不同的公司,重新开端打拼。
爱的列车驶向春天:2008年春节过后,刘黎发明自己怀孕了,突如其来的好新闻让方栋高兴不已,这一年,正是方栋与刘黎相知趣爱的第七个年头。
爱与婚姻有七年之痒一说,方栋不信,4月初,他与刘黎磋商,这个年份我们要纪念一下,外出旅游一趟。。往哪里呢?两人同时想到了奥运之前的北京,并且不约而同对着对方说:‘还是坐火车吧,坐T195。’这辆车对两人来说,真的有着太多的意义······
4月22日,方栋与刘黎出发北京。劲情玩过5天,4月27日,两人再坐T195回青岛来。两人上了车,还是12号车厢,越日清晨3点半,火车缓缓地进了济南站。只是刘黎哪会想到,她这一生,还有她腹中的孩子,实在是在享受方栋的最后关爱了——约一个多小时后,也不知车到了什么处所,忽然,‘喀嚓’一声,列车猛一震,紧接着晃动起来,车厢内的地灯也变的忽明忽暗。刘黎睁开眼,本能的将双手伸向腹部,大声叫道:“出什么事情了?”方栋也醒来了,他双手捉住床沿,从中展跳了下来,滁州火车站列车时刻表,一下扑到了刘黎身边:“刘黎,不要怕,我在你身边!”可就在他伸手想去抱住刘黎的霎那,车厢整体忽然向过道侧倾斜90度,瞬间又向另一方倾斜90度,然后,车厢猛地翻向了右边······
最后,列车持续翻滚了一分多钟后,“砰”的一声,地动山摇中滚下了四五米高的铁路,刘黎才知道,列车出轨了。此时,她的爱人,仰面躺在过道上一堆行李架中,对她伸着双手,瞪着一双眼睛逝世逝世地望着她······“方栋,方栋······”刘黎叫着丈夫,想爬过去,但是身子一动就一阵剧痛,基本就动不了身。“刘黎,掩护好孩子,你别怕,我会过来······”方栋也在叫着,但是他身上显然是什么处所受伤了,身子挪动有些艰巨。终于他爬了过来,刘黎也努力倾过身子,夫妻俩一直伸着手,指尖搭上了指尖。然而,紧接着,又一连“砰,砰,砰”的巨响传来,片刻死一般的安静中,车厢里尖叫出来:“撞车了”就在这一刻,刘黎看到,方栋竟然猛地站起,大叫一声:“黎黎,你先走,维护好孩子,你在外面等我!”随后拖住她的身材,从已经被震碎的窗口,将她猛地推了出去。一瞬间,列车长长的钢铁身躯,再次扭动了一下,随着“吱吱喳喳”一片巨响,癫狂的它终于趴在了地上······
本来,此时,T195火车已倾覆在山东淄博市一个叫王村和周村之间的S形弯道上。它在没有接到减速调度命令的情形下,以131公里的时速通过这段临时通道,从而造成车厢的第9到17节车厢突然脱轨,横到了另一条铁轨上。3分钟后,迎面驶来的5034次列车紧迫制动未果,一头又撞了过来,两条钢铁巨龙绞到了一块。
黎明前的黑暗中,事发地闹成一片。也不知过了多久,刘黎醒来,看到当地一个农民--后探听到是事发地周村养殖户张远府,正守在自己的身边。她下意识摸摸腹部,还好,似乎没什么损害。稍一灵醒,她忽然回忆起刚才的一幕,声嘶力竭吼叫起来:“我丈夫呢?你快背我过往,他还在车里,我要等他一起回家······”可是,刘黎终极看到的是,她的丈夫,以双手托住的姿态,卡逝世在已经扭曲的车窗口里。就是说,他在将妻子推出窗口后列车的再次扭裂中,已永阔别他的爱妻而去······
事后,刘黎在看到方栋的遗体时发明,他左腿骨折,全身无其他损害。就是说,假如不是由于救自己,凭他的体格,他完整可以生还。
刘黎大为吃惊也更伤痛不已的是,打开方栋的钱包内层,一张火车票赫然在目。那一张车票,染了血,依稀可见的,是这样的字迹:“2001年4月27日,北京到青岛。”望着这张车票,刘黎一阵昏厥,泪水无言地倾注而下。在淄博解放军148医院医治一天后,4月30日,刘黎出了院,加入丈夫的遗体离别仪式。看着水晶棺里的丈夫,7年里两人厮守人生的一幕又一幕,逐一回现在刘黎眼前。她没有了眼泪,她已哭不出来。她只是不停地一遍遍地反复地对方栋问道:“我的爱人,你不是一直对我说‘你先’吗?这最后的一次,你为什么就不让我先走了呢?你为什么先走了呢?”这天,刘黎就这样一直俯在方栋耳边,问着问着,直到下午三时,方栋化为一堆白灰······
丈夫“走”去,腹中的新性命走来。在这一刻,刘黎不再呜咽,她知道,只能刚强,这是方栋的骨肉,是他与她在这人世间的唯一链接,她得仔细庇护孩子的成长,才是对他灵魂最逼真的慰籍······
5月的一个夜晚,挺着已微微隆起的腹部,刘黎站在栈桥边,看无边的大海上蓝烟淡淡的漂浮而来。她的眼睛有些湿,她要拖蓝色的烟雾传话给她的密切爱人:在天堂等我,这一辈子的相逢是我们来生的伏笔;而我们爱的结晶,你放心,我必定让他平安诞生,健康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