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沈浩波骂杨锦麟是犬儒
因紧追“学历门”,方舟子最近大热。当他把加州西太平洋大学的住和照片详细地曝光之后,凤凰卫视杨锦麟在自己的微博中评价。“这个方舟子,穷追不舍,闽南人的脾气,可以当书生,但当不了官。明末清初有黄道周,学问不会比顾炎武差,宁死不屈,没了,学问也没法传承下来,但看浙人学者们,忍辱负重,竟成就了一代学问泰斗”。
没想到,这话“惹恼”了著名出版人、诗人沈浩波,在微博中称杨锦麟是犬儒,在解释为什么骂杨锦麟是犬儒时,沈浩波称,“杨锦麟对方舟子的调侃言辞,轻佻之余,亦很明显地在用一种功利的、鸵鸟的、混世的、回避的态度讥讽理想主义和尖锐的精神。很中国知识分子的那种世故和油滑。令我极端厌恶。因有人不解我为何上了脾气,特此解释清楚”。他还说:“在中国,若真只是玩世不恭、佯狂假痴,倒也算是一种可爱了。怕的正是那种世故苟且,并以为得计,并嘲讽反抗者之天真。我所恨的‘犬儒’,大抵此类‘狗文人’。”其实,这些年来,被称为犬儒主义的人还真不少,如罗永浩、王小峰都被这样评价过。罗永浩为此还专门为此作过解释,并评价王朔表现了很多犬儒主义的言行。那么什么才是犬儒主义?犬儒主义本来是否就是大家印象中的贬义词呢?
起源:犬儒主义最初并非贬义
“犬儒主义”这个词很多人都用,但对于这个词的来源和意义,也许不甚了解。
在百科词典中,犬儒学派是古希腊一个哲学学派,由苏格拉底的学生安提西尼创立。该学说提倡回归自然,清心寡欲,鄙弃俗世的荣华富贵;要求人克己无求,独善其身。犬儒学者相信,真正的幸福并不是建立在稍纵即逝的外部环境的优势。学派代表人物狄奥根尼,本人住在一个桶里,以讨饭为生。有人讥笑他活得像条狗,他却不恼。
西安交通大学人文学院哲学系系主任张帆就告诉记者:“关于狄奥根尼,有段故事很著名,一天,亚历山大御驾亲临,前来探望正躺在地上晒太阳的狄奥根尼,问他想要什么恩赐;狄奥根尼回答说:‘只要你别挡住我的太阳。’”和玩世不恭恰恰相反,早期的犬儒是极其严肃的,狄奥根尼是一个激烈的社会批评家。他立志要揭穿世间的一切伪善,热烈地追求真正的德行,追求从物欲之下解放出来的心灵自由。狄奥根尼确实愤世嫉俗,他曾经提着一个灯笼在城里游走,说:“我在找一个真正诚实的人。”
变化:犬儒主义变成玩世不恭
到现代,“犬儒主义”这一词的含义已发生了变化,甚至有点走向了相反面。在西方带有贬义,意指对人类真诚的不信任,对他人的痛苦无动于衷的态度。在中国犬儒主义常被理解为愤世嫉俗、玩世不恭。也有很多人把犬儒主义者和伪君子画上了等号。
北京大学文化资源研究中心副主任张颐武说:“其实随着西方哲学进入中国,在民国的时候就兴起说这个词,现在西方和中国对这个词的含义接近,意指消极的对待人生,对社会缺乏积极性,没有了批评的责任感。和过去过简朴生活的意思不同,是对社会玩世不恭。”
而这一特点尤其在知识分子犬儒问题中得到展现,张颐武解释:“知识分子各有各的想法,有些人看得开,不较真,遇事‘和稀泥’。”
对比:犬儒主义的弊端
在中国,有学者认为汉末和魏晋时代的一些文人被认为很像希腊的犬儒主义者。比如阮籍和嵇康。他们做人的原则是:不做坏事,当然也做不了好事;不与自己认定的坏人合作,当然也尽量不与之冲突;除了前面的之外,还要放纵自己。
学者们还提出从理论上讲犬儒主义是有害的,它使很多有才华的人浪费了自己的才能,对于社会是一种损失。而在现实生活中这样的犬儒主义对社会的伤害是有限的,因为一个社会中绝大多数的优秀分子不可能都待在家里发牢骚,总是要尽一切努力给自己找一个发挥才能的机会。
而到了现代,知识分子同时拥有强大的思维和弱小的行为能力的特点,却让犬儒主义的发展有了变化。
山东师范大学历史系研究生院王传涛就认为,“现在有些知识分子遇到社会问题回避,不敢面对的状态,让人特别感受到犬儒的弊端。尤其是一些体制内的人。所以像陈丹青这样敢于说真话,像韩寒这样坚持公共知识分子角色是非常难得的。
矛盾:大家身上都有点犬儒的因子
张颐武说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点犬儒主义的因子,“比如对社会问题比较虚无,对社会公益事业没有积极性。不仅仅单只知识分子。”
看看下面的这则故事,测试一下你是否也这么想。
某富翁送给犬儒主义者德勒斯一笔钱,他收下了,对富翁说:“你慷慨大度地施舍给我,而我痛痛快快地取之于你,既不卑躬屈膝,也不唠叨不满。”
他的逻辑是,金钱本是无所谓的东西,我若拒绝你的馈赠,倒显得我把金钱看得太重,太当回事了。我若收下金钱又表示感谢,那也是把金钱看重了,当回事了。因此,正确的做法就是,只要你肯给,我就若无其事地收下它。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这种态度看上去很洒脱,但好像又有些无耻。
现代犬儒的口头禅往往是:“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真理值多少钱?”“自由能当饭吃吗?”
现状:犬儒学派已经没多少人重视
到现在,虽然犬儒主义还在使用,但事实上这个学派已经很少有人重视。
西安交通大学人文学院哲学系教授张再林告诉记者:“犬儒主义在今天更多的只是当一个词在用,因为从哲学上来说,它不是一个非常系统、严密的理论体系。”张帆则认为这主要是学派的著作少的缘故,“这个学派本身没有留下多少著作,只是只言片语和小故事,很少有理论著作,所以很难研究,目前西方的研究也不多。”
在现实中,犬儒主义一般对知识分子用的多一些,大众不太使用,所以知识分子有犬儒主义或者非犬儒主义之分,老百姓不会。
声音:犬儒主义该提倡还是批评?
张再林说:“古希腊时候的犬儒主义是应该提倡的,因为它是对绝对道德理念的一种反叛,现在提倡要看在什么语境下,相比公共知识分子,它当然是一种贬义,因为社会需要有良知的知识分子站出来,而知识分子却玩世不恭的话,是不应该的;但如果大家都信守一种绝对的道德,而且把它当成教条主义,或者是当成伪君子的面具,这种情况下,犬儒主义还是有一定意义的。”
张颐武还提出另一种思路,他认为:“虽然犬儒不好,但太激进也不一定就好,太较真不行。比如我们在生活中,太激进,总喜欢批评不太好,什么都无所谓也不行,总之过犹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