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河传》:如何爱你?以眼泪,以沉默,以微笑

开始读时有轻松之感,然而愈读下去心头就会一点一点沉重起来。可是,仍然有美,即使这美有点病态,也仍然不能不使你眩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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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作品信息

书名:《呼兰河传》

作者:萧红(1911—1942年),中国现代著名女作家。1911年6月2日生于黑龙江呼兰县,1942年1月22日病殁香港。原名张乃莹,笔名萧红、悄吟等。

读书时间:2016-11-13(7h)

笔记时间:2016-11-19



二、主要内容

作品以作者自身的童年回忆为线索,通过描写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东北小镇呼兰(今哈尔滨市呼兰县)的风土人情,真实而生动地再现了当地老百姓平凡、卑琐、落后的生活现状和得过且过、平庸、愚昧的精神状态。

在艺术表现上,《呼兰河传》是比较独特的:它虽然写了人物,但却没有主角;虽然叙述故事,但却没有主轴;全书七章(此版本分35章)虽说俨然一体却又可以各自独立。可以说不但是小说,还是散文、叙事诗。作家以她娴熟的回忆技巧、抒情的散文风格、浑重而又轻盈的文笔,造就了她“回忆式”的巅峰之作。



三、且读且思

1)封闭窒闷的小城

“严冬一封锁了大地的时候,则大地满地裂着口。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几尺长的,一丈长的,还有好几丈长的,它们毫无方向地,便随时随地,只要严冬一到,大地就裂开口了。”——都说一部作品的命运与基调在行文开头就决定了,萧红以严冬的小城入手,荒芜与悲凉尽显无遗。

一年之中,他们很有规律地过生活;一年之中,必定有跳大神,唱秧歌,放河灯,野台子戏,四月十八日娘娘庙大会……这些热闹隆重的节日,而这些节日也和他们的日常生活一样多么单调而呆板。

在作者的回忆中,小城人的生活在局促、逼仄,简陋的空间中。城里除了十字街外,只有两条都是从南到北五六里长的街和一些小胡同;街上为人而做的设施也不多——几家碾磨房,几家豆腐店,一两家机房、染缸房;西二道街有一个设在城隍庙里的清真学校;东二道街上唯一的文化设施是两座小学校。

说拆墙的有,说种树的有,若说用土把泥坑来填平的,一个人也没有。

东二道街还有一个赫赫有名的、全城引为光荣与骄傲的五六尺深的大泥坑,在这里上演了一幕幕让人啼笑皆非的悲喜剧。呼兰河人虽然深受其苦,但一直没有想法用土去填平,因为这泥坑子施给当地居民两条福利:一是常常抬轿抬马,淹鸡淹鸭,闹得非常热闹,可使居民说长道短,得以消遣;二是居民们可以心安理得地吃又经济,又不算不卫生的瘟猪肉。看到这里时,我曾不止一次的为呼兰河感到悲哀,为其愚蠢感到愤怒,但当继续读下去时,才发现作者的用意,为自己无知汗颜的同时深深的佩服作者。在这里,大泥坑实际上成了呼兰县城的标志和象征。成了小城生活的一部分,它象征了削弱国民进取、向上的精神魔障。

他们过的是既不向前,也不回头的生活,是凡过去的,都算是忘记了,未来的他们也不怎样积极的希望着,只是一天一天的平板的,无怨无尤的在他们祖先给他们准备好的口粮之中生活着。

在呼兰河畔,人们对生活抱着麻木不仁、听天由命的态度,生、老、病、死都没有什么表示。他们过着卑琐平凡的生活,对生命抱着让人难以置信的漠然态度,而在对鬼神的精神依附上他们却又保持着极大的热情——也许正因为对现实世界的无奈和无知,才促使他们把最大的希望投注在对遥遥无期的来世的关怀上。呼兰小城有非常齐全的为神鬼服务的设施:几家扎彩铺、老爷庙、娘娘庙,还有龙王庙、祖师庙、城隍庙,相应的便是异彩纷呈的不少精神上的盛举:跳大神、唱秧歌、放河灯、野台子戏、四月十八娘娘庙大会,呼兰河人也就在这些信仰风俗中找到他们的一点卑微的生存的理由和乐趣。


2)孤独寂寞的童年

我家是荒凉的。天还未明,鸡先叫了;后边磨房里那梆子声还没有停止,天就发白了。天一发白,乌鸦群就来了。

我家满院子是蒿草,蒿草上飞着许多蜻蜓,那蜻蜓是为着红蓼花而来的。可是我偏偏喜欢捉它,捉累了就躺在蒿草里边睡着了。蒿草里边长着一丛一丛的天星星,好像山葡萄似的,是很好吃的。我在蒿草里边搜索着吃,吃困了,就睡在天星星秧子的旁边了。蒿草是很厚的,我躺在上边好像是我的褥子,蒿草是很高的,它给我遮着荫凉。

我睡在祖父旁边,祖父一醒,我就让祖父念诗,祖父就念: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春天睡觉不知不觉地就睡醒了,醒了一听,处处有鸟叫着,回想昨夜的风雨,可不知道今早花落了多少。”是每念必讲的,这是我的约请。

我跟着祖父,大黄狗在后边跟着我。我跳着,大黄狗摇着尾巴。

作者的童年生活是寂寞的。这点从作者写童年生活时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我的家是寂寞的”不难看出。祖父是个慈祥、和蔼可亲、脾气好的人,家里面也只有祖父最关心她。她亦寸步不离的跟着祖父,祖父常教她读诗,带她到后花园游玩,她走不动的时候,他就抱着她。祖孙俩相依相伴,有着无穷的快乐。可以说,只有祖父和后院能让作者寂寞的童年感到稍许温情。

呼兰河这小城里边,以前住着我的祖父,现在埋着我的祖父。我生的时候,祖父已经六十多岁了,我长到四五岁,祖父就快七十了。我还没有长到二十岁,祖父就八十岁了。祖父一过了八十,祖父就死了。从前那后花园的主人,而今不见了。老主人死了,小主人逃荒去了。那园里的蝴蝶,蚂蚱,蜻蜓,也许还是年年仍旧,也许现在完全荒凉了。

寂寞的童年生活在作者心灵上留的烙印有多么深,自然不言而喻。矛盾先生在序中曾言:“对于生活曾经寄以美好的希望但又屡次“幻灭”了的人,是寂寞的;对于自己的能力有自信,对于自己的工作也有远大的计划,但是生活的苦酒却又使她颇为悒悒不能振作,而又因此感到苦闷焦躁的人,当然会加倍的寂寞;这样精神上寂寞的人一旦发觉了自己的生命之灯快将熄灭,因而一切都无从“补救”的时候,那她的寂寞的悲哀恐怕不是语言可以形容的”。

3)愚昧保守的悲情儿女

呼兰河的人民当然多是良善的。他们照着几千年传下来的习惯而思索,而生活;他们有时也许显得麻木,但实在他们也颇敏感而琐细,芝麻大的事情他们会议论或者争吵三天三夜而不休。他们有时也许显得愚昧而蛮横,但实在他们并没有害人或自害的意思,他们是按照他们认为最合理的方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团圆媳妇

12岁的小团圆媳妇由于活泼开朗,婆家将她视为怪物。胡家婆婆“为了她好”,遵从“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的古训,对其进行残酷了的规训。先是毒打,接着是“跳大神”,最后是一天连续洗三次“热水澡”。那些东家的婶子、西家的大娘等“善心”的“看客”给她撕下了衣服,浇水的浇水、按头的按头,乐此不疲地狂喊着参与并欣赏这一壮举,小团圆媳妇真的被折磨致死。

有二伯

有二伯是个可厌又可怜的老光棍,与鲁迅笔下的阿Q是“孪生兄弟”。他身处被奴役被蹂躏的地位,却对小团圆媳妇没有一点同情,埋葬了小团圆媳妇之后,他连连夸赞“酒菜真不错”,“鸡蛋汤打得也热乎”,欢天喜地如同过年一般,本来是个下人却偏偏喜欢别人叫他“有二爷”,“有二东家”、“有二掌柜的“,遇上真正的东家,却变的”性情非常古怪,同人不大爱打腔,却喜欢同石头、麻雀、黄狗谈天“。

王大姑娘

王大姑娘自己作主嫁给了冯歪嘴子,违背了“媒妁之言”的封建传统,于是乡邻们冒着严寒去“探访”、“作论”、“作传”、大兴舆论挞伐,结果王大姑娘在冷清的秋夜死了,善良的人们又用舌头将这个青年女子虐杀了。

冯歪嘴子

冯歪嘴子作为一个奴隶,力图改变自己的命运,表现出生的坚强和勇气。他敢于和王大姑娘自由恋爱结婚。他任凭人们奚落,平静而顽强地生活着。冯歪嘴子常常含着眼泪,但他看到大儿子已会拉驴饮水,小儿子也会拍手笑了,他就不再绝望。在儿子身上,他看到了活着的希望。

除了因为愚昧保守而自食其果,这些人物的生活原也悠然自得其乐,在这里,我们看不见封建的剥削和压迫,也看不见日本帝国主义那种血腥的侵略。而这两重的铁枷,在呼兰河人民生活的比重上,该也不会轻于他们自身的愚昧保守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封建陋习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刀,善良而愚昧的人们以爱之名残害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小城人麻木的生活其中而悠然自得,一代洛神萧红却对中国几千年传下来的陋习选择了有意识地反抗,她为了追求真理而牺牲了童年的欢乐,为了要把自己造成一个对民族对社会有用的人而甘愿苦苦地学习,可是正当学习完成的时候却忽然死了,像一颗未出膛的枪弹,这比在战斗中倒下,给人以不知如何的感慨,似乎不是单纯的悲痛或惋惜所可形容的。

庆幸的是,在她倒地之前,她怀着寂寞的心情,在这悲壮的斗争的大时代中以含泪的微笑回忆了这寂寞的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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