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南吉(一)

文字是脆弱的产物。


BGM:August-Avalon

            &Empty Note-Ghostly kisses



*



南吉会说话。

虽然它是只猫。


我给它起了这个名字,本是南极,后为了祝福它,极字改为吉字。

因为我见到它的第一眼,就想到了南极洲。


遥远,寒冷,又孤独的大陆。


它是个游侠,不与人亲近。

一身漆黑发亮的皮毛,在同类里算得上是健壮的身姿,虽然不大,倒能踏出豹的气势。


它很少像其他猫那样四仰八叉,或者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连休息都是半眯着眼,在观察四周。



那晚大雨滂沱。

南吉坐在窗边,叫了两声,用爪子敲敲玻璃。它想进来。

我走过去,把窗子用力的拉开,发出很大的声响。

它看了我一眼,就飞快跳进屋里,头也不回的溜掉了。


我跟过去。

它正坐在床脚理毛,抬起头,惊恐的看了我一眼。


大半夜有个漆黑的人站在房门口盯着自己,换作我我也害怕。


“干嘛?”它迅速恢复了冷静,

有些不耐烦的问。


“用我帮你弄干吗?”我说。


它撇了我一眼,转身走进黑暗。



南吉总是有点冷淡。

但我还是喜欢它。



清晨的空气很潮湿,日出的金光隔着漫山遍野的雾气,枝杈安静耸立着。


其他的猫开始要吃的了,叫嚷着围着人转,它们也很可爱。


南吉躺在屋顶,

打哈欠。


我走过去问了一句:“现在有饭,下来吃吗?”

它看了我一眼:“等会的。”


它估计不饿。

它也不愿意和其他三只猫抢饭吃。准确的来说,它仍是只野猫,食宿都在野外解决,偶尔会回来睡一觉。经常是消失好几天。

它不和人接触,也很少和猫打闹。

用什么东西逗它,它也只是无动于衷的看一眼。


有时候我觉得,它出门后,会一去不回。



除夕那天,鞭炮声把家里最大的狗吓得钻进床底不敢出来,所有的猫都窝在墙角竖起耳朵,一副随时快逃出去的表情。


南吉不在家。


荒凉的四野回荡起烟花声,天地显得空茫而遥远。


南吉它在哪呢。

我想。



第二天早上仍有些爆竹声,直到晚上才安静下来。

动物们恢复常态,只有大狗虚弱的窝在墙根,像刚从前线逃回来的兵。


南吉半夜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厨房。

不紧不慢的四处踱步,看能不能找到些吃的。


回过头又被我吓了一跳。

它有些不安,不敢看我。


上次它呆在厨房被大婶揍了一棍。


“南吉,过来过来。”

我柔声细气的叫它。


它呆呆地盯着我。


“鸡腿给你吃。”我说。


它犹豫了一下,慢慢的走过来。

看到我放下的鸡腿,就叼起来,跑掉了。




我百无聊赖的盯着电视屏幕。

屋子里的其他人很安静,有的已经鼾声四起。


我想低头换个台,突然一个毛绒绒的黑色贴着我的夹克蹭了蹭。

我惊讶的看过去。


南吉正认真的望着我。


我第一次见它这表情。


我迅速读出了它感激刚才的鸡腿的感觉。

伸手过去,温柔的摸了摸它。


它愣住了,盯着眼前,被我一动不动的摸着。好像在思考什么。

我拿开手继续趴着,装作看电视,其实是用余光撇它。


它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

几秒钟后,慢慢的起身,走掉了。



第二天早晨,讨饭的猫里仍旧看不到南吉。



我坐在摇椅里昏昏沉沉的晃。

傍晚的天空半蓝半金,深邃的蓝就快吞噬那一半明亮的天。


“嘿。”南吉坐在我身后的窗边,不轻不重的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有点困倦的说。


“最东面在下雨,虽然不大。”南吉说。


“哦……你刚从那回来?”


“我刚从那回来。”


“你喜欢那里吗?那里有很多树林。”

我试着扩大话题。


南吉不说话,

我回头看向它。


它正玩味的眯眼撇我:

“你头发睡得很乱。”


“我……无所谓。”我回答着,然后有气无力的躺了回去。


“你该理理毛。”它对我说,

从窗台上跳下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南吉!”我叫它。

它已经消失了。



这是我和南吉少有的对话。


如果一只猫会说话,我又能同它聊什么呢。

说太多它又听不懂,内容有一搭没一搭。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



我马上就要回城里了。


我去找南吉。

“我的妈呀,你今天居然没出门。”我说。


“干嘛?”它问。


“我……我要走了,今天晚上我想抱着你睡。”


“你有毛病啊……”


它居然骂我。


“拜托拜托,我很喜欢你,真的。”

我不屈不挠的说。


它无语的看着我。

我觉得它没答应。



大半夜,我溜进南吉睡觉的房间,坐在床边玩手机。

南吉躺在那,快和黑暗融为一体。


“你确实有毛病。”我听见南吉说。

它的声音总是比一般猫要低哑。


“大哥,我就是喜欢你,想抱抱你罢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说。


“唉……”它叹了口气。



狂风呼啸过窗外。

树林沙沙的响,黑夜漫无边际。


这个村庄还会存在多久呢。


我盯着窗外想。


南吉起身,金黄的瞳孔发着幽光。

它被我吵醒后,似乎也没什么事可做。


“你会回来吗?”

它突然问我。


“……我,如果你希望的话。”

我嬉皮笑脸的说。


它认真的看着我,没有说话。


眼睛圆圆的,看不到一丝警惕

和那天晚上的目光类似。

好像在用力,把什么情绪贯注给我一样。


我玩笑的表情逐渐被它看得冷却下去。


我伸手摸它,它眯起了眼,

一动不动。




第二天我就走了。

南吉在墙角打哈欠。



后来过了四个月,乡下有人打电话来,说南吉走了。

它再也没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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