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O一二年的春节我没有回家过年。
因为大女儿的一句话:"妈妈,咱们为什么租住在这么小的房子里?济南这么多的高楼大厦为什么没有我们一个家?"
女儿的渴盼萌生了我一定买房的愿望,所以我更加努力,一步步计划。春节如果不回家,一个正月我和老公可以多挣上万元。
正月初六,我吃过早饭,,刚八点.就来到了段店立交桥东北角的段店汽车站。
待要走,三、六、九,按以往经验,今天又是一个返程高峰,时不待我,必须全力以赴投入战斗。
虽然因劳累而感冒,虽然现在我鼻塞,嗓子疼,甚至感觉全身皮肤疼,可没法子,我要赚钱!赚钱!
我从家中出来,经桃园小区缓缓的由北向南开着车,段店汽车站西门路东边已停了十几辆,路西也已停了七八辆,我仔细的搜寻停车位。"来,永秀,调头调头,上这边来吧。"朱大姐在车站西门的北边喊我。""好嘞"看见大姐心里就特别的踏实,按照大姐的指示把车停稳。
“昨天跑了多少?"大姐问。
"五百六十多。谢谢大姐把信息告诉我,这边活是真多,昨天头两个活就是去东郊的。″我感激的说。
"你还行,你看张彬、小史那些傻冒,告诉他们也不来,还在十二师那边虬着,现在部队搬迁,有车的又多,一天能跑几趟车?也不知变通。"大姐狠狠的说道。
"昨天人家刘强跑了一千多,呶,那边小王跑了近两千。″大姐向着南边努了努嘴。
"咋这么多?我跑了五百多都到了夜里十一点。"
“这是有诀窍的,永秀这时候活太多,你别见个就拉,比如去汽车站的吧,一个二十,你拼上两个是多少?三个是多少?六个七个呢?有去洪搂的,一个三十元,多拉几个。对了,别去泉城广场那边哈,去了出不来,太堵,太耽误事了。"大姐认真的给了我几个建议。
"好拼吗?"
"哎呀你看看这里,特别是十点到三点之间,人山人海,这边多是加班车,去汽车站、火车站的人海了去了,你别傻乎乎拉着一个人就跑。"
我恍然大悟。
“呶,看那儿”"顺着大姐不屑的眼光看去,一个染着黄毛扎着马尾,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夹着烟卷,身高不过一米五左右的中年妇女。她的脸上涂的白粉厚厚的一层,像刚用石灰刷过,两颗门牙外突,感觉整个嘴巴都装不开了。"这个娘们不地道,一家人齐上阵抢活,全车站像是她家的,比谁都能,仗着是柳庄的,在这门囗卖了两年香烟,又与那个大鼻子站长认识,能的没法了,这个小人你躲着她点。"
"我与她又不认识,谅也没什么。"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还有那个小兔崽子,媳妇拉人送到他车上,到了车站再要一份,双跺脚,挣的钱昧良心,也得不到好报应。"
大姐正说着,"来车了,来车了"有些人喊了起来。来自菏泽的两辆车一前一后驶进了车站,瞬时黄毛像个争斗的大公鸡冲进了院内,后边她老公、弟妹、儿子,出租司机,私家车主二十几人跟了进去:"去哪儿的,我送你,车就在门囗。″"去王舍人多钱?我们四个人。""一百八,我是轿车。""平时打车也就五六十块,咋这么贵?""过节了,堵车太严重。去个汽车站一人二十还得八十呢。况且你们行李这么多。”众人七嘴八舌,有的甚至拉拉扯扯。
这一家四囗堵气往外走,看路边停有出租车“去王舍人打表走不走?”那大胖司机反应倒挺机灵;“我来接亲戚,先不走”
旁边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黑不黑、白不白,正规出租不正规。″问了一圈,六十元钱没人理这一家。
只几分钟的工夫,两辆大客车的乘客,就分流的差不多了,我没有拉上活又回到了车边。"你这妹妹,看人挺朴实,给你一百元送送我们吧。"“不用一百,六十就行。"捡了个活,我立马欢欣起来。
等送下这家人回来,车站内已经是摩肩接踵,工作人员在帮着疏通。去门囗坐车或者右转坐公交58路直达汽车站,78路直达火车站。大鼻子站长瞪着个牛眼,使劲的吹着哨子,吆喝声、呼喊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更哄托出节日气氛。西门口路两边出租车、私家车,甚至有单位用的中巴车一会停的满满当当,把路堵住,一会又呼啸而去,所剩无几…
至三点多,我就跑了四百八,今天一定比昨天多了,该吃点中午饭了。此时我顿感肌饿难耐,囗干舌燥,赶紧买了两个大包子,一瓶矿泉水,把车在站外停稳,就坐在车上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快跑,交警来了。"不知谁大喊一声。
我 塞到嘴里的半个包子来不及咽下,慌忙发动了车子,心突突的跳到了嗓子眼,小心的从车堆中挣脱出来,向北行至经六路红绿灯。一时间各位司机都狂奔向自己的车子,纷纷逃窜…
心不甘,车站像一个巨大的磁场又把我吸引回来,路东有两辆没来的及跑的车被交警逮了个正着。又是录像、又是罚单。看那肚大腰圆的娘们正在忿忿的骂着,“大过年的,不好好休息,死出来挡老娘的财路。"而那位休班出来的大哥则是一副丧气的样子,"早知如此,还不如与朋友在家打牌的好。″
我转了两圈,发现黄毛把车停进了车站内,西门口进门左侧,此时站内大客车较少,我也开了进去,挨着她的车停了下来。
“这地方不能停哈,”她耀武扬威大声吆喝着。此时一列来自藤州的客车进站,不想与她计较,我随口说:“拉个活我马上走。”客车一停,众多司机出现了,原来他们从南门进入把车停在了院内东边和北边。
这些都是老江湖了。
有三个人要去汽车站,出了五十元,我带他们来到车前,有人告诉我,"你的车被锁了。″
那三人转身而去,我瞬间蒙了,"谁给锁的?我该怎么办?″此时院内又是人来人往,而我却如坠入了万丈深渊。不回老家过春节我可以忍受,再苦再累我可以忍受,别人的冷眼挖苦我可以忍受…这全都是为了女儿一个家的愿望!可如今赖依生活的面包车被扣,我到底该怎样办?心囗如被石块堵住,我恍恍惚惚、失魂落魄,仿佛觉得大家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永秀,怎么了?"是大姐回来了。
“大姐,我…我的车被锁了。"见到大姐似见到了亲人,我不仅哽咽起来。
大姐拽上我在人群中找到大鼻子:“快把车给打开,人家怪不容易的,就这几天人多干点活,出了正月让人来人还不来呢。″
“她与你什么关系?你管啥闲事?”大鼻子斜着眼晴阴阳怪气的问。
“我还想把车交到客运中心去处理。”
“都是些啥人啊,我们不在这拉活,这些乘客怎么走?出租车拉的过来吗?要锁车都锁了才叫公平,你这叫啥?” 大姐与大鼻子理论,而他奸笑着走开了。
"一定是黄毛使坏,大鼻子站长给锁的,别着急,好好想想你老公的战友谁跟他认识,找你老公战友帮帮忙!"
大姐一席话使我一下子安静下来,我掏出手机给老黄打了个电话,那边老黄安慰:"嫂子别急哈,我虽不认识张站长这个人,但是我给联系一下看看。"放下电话我还不放心,又给叔叔打了电话,叔叔也让我不要着急。
五六分钟的工夫,有人请我去广场南边的小办公.室,一进门就见大鼻子站长坐在那儿。见我进来,他满脸堆笑,但我却觉得他的神情比哭还难看。
“神通广大呀,一会工夫竞然有两个人给我电话。你这认识的是谁呀?”我厌恶至极,没有作声。
"嫂子没事了,你的车己有人帮你打开了!"说话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坐在张站长对面,魁梧精神。
“非常感谢您的帮忙!”我深深一躬,千万分的感激,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走出办公室,车站里又来了三四辆大巴车,又是人声鼎沸、人来人往,而我累了、倦了,实在是发自内心的厌了,无精打釆的开车往回走,像是魂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