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老故事

Maggie-野蔷薇

2018年8月25日

新疆生活笔记

发现美，创造美，记录美，传递美

       70年代，我们汪氏族人商议重修族谱。我汪家属于大族，有古语说：天下无二汪。意思为天下姓汪的都是一家，因此非常注重族姓亲情。于是族人们在长者的号召下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开始重修族谱。耗时数年族谱修好了，只是族谱是修好了，却没有人愿意将族谱送到饥荒年代逃难到浙江省我汪氏同宗的族人手中。再加上那个时候交通很不便利，路途遥远，车马劳顿，如此重任派谁去呢？而谁又愿意去呢？况且，只知道大概的一个人名和大概的地址，更不知这人是生是死也不知道，去了呢能不能找得到也是一个未知数。大家都不愿意接着赔钱的苦差事，纷纷拒绝。

      这时，我 爷爷大义凌然的站了起来将重任接了下来。只因早年间，我太爷爷年轻的时候在浙江那带打过长工。觉得多少还是了解一些那边的同宗族人的事情。于是，带着族谱爷爷就出发了，先是从老家坐大巴车到南京，然后在转车坐到湖州市下面的长兴县。用了一天一夜多的时间好不容易到了长兴县境内。

       炎热7月，农夫们在田间地头挥洒着他们的 汗水。期盼着夏季的辛勤换来秋季的丰收，田间里一个个子不高的年轻人四处张望，这年轻人正是我爷爷。他一路打听，看见几个干活的农夫，就上前问道：“老乡，你可知道，汪某某的家庭在哪里呢？”  这几个农夫，一听见年轻人不熟悉的外来人口音就上前来将年轻人围住了。原来这些干活的农夫正是饥荒年间逃难到此地的老乡。“这是从老家的来的人吧？”其中一个老叟问道。年轻人答道：“是的，我是从河南来的。我是送族谱，你们可知道这个人在哪里住啊？” 人们热情的接待着这个远道而来的年轻人，热情给他指路，仿佛这是失散多年的亲人般亲近。其实，不过是祖上的都是一个地方的。甚至有些人是祖上咸丰年间逃难而来到这里的。那久远时光却没有冲散人们对故乡的情感，人啊！无论走多远都忘不了自己的故乡，就是仅仅在父辈口中听说过的故乡的故事子孙后代也对那遥不可及的故乡充满了情感。

      最后，经过老乡的指路，我爷爷走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看见一对夫妻正在打水稻。爷爷上前问。你可知道，汪某某的家庭在哪里啊？老乡一听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就放下打稻子的工具一个箭步上前抓住我爷爷的双手。那场面犹如革命先烈在井冈山会师那般激动。原来，这家正是我爷爷要找的汪某某人的家庭。这是，我爷爷要找的这是父亲，这人是儿子。这家人热情的将我爷爷请到里屋，我爷爷也道明来的他的来意。将修订好的厚厚的族谱郑重的交到这家人手上。

    这家人见我爷爷舟车劳顿千里迢迢的来送族谱，立马打了十一个荷包蛋，盛了满满一大碗招待我爷爷。爷爷说那是那个年代最珍贵的食物，十一个荷包蛋他一股脑儿全吃了。一个也没有留，想必那是一天一夜没吃饭才能吃的下十一个荷包蛋。时隔三十几年，他永远忘不了那一碗满满的荷包蛋。那时候，一家人一年到头也没吃过那么多鸡蛋啊！

饭也吃罢了后，爷爷开口问道：“ 我这饭也吃了，族谱也送了，只是你父亲在哪里呢？” 这夫妻俩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回答说：“ 我父亲他并不在家中，在外甥家住着呢！”  爷爷又问道：“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怎么你父亲不跟你们住吗？”

      这夫妻俩见爷爷详细追问，就一五一十的跟爷爷说了为何老人不再家中住的来龙去脉。原来，一年前，老人家当大官的外甥来给老人家拜年。发现十一点多生病卧床的老人家还在自己的房间没有吃早饭，这外甥就忍不住说了几句他表哥的不是。这表哥也就就赌气回嘴和这大官表弟争吵了几句。这外甥，还真赌气就把这老人家接到自己家住去了。就这样老爷子住在外甥家一住就是一大年，儿子也下不来台去接他回来，外甥也下不来台去送他回去。两家本来要好的亲戚就这样谁也不服软，就这么僵持了这一大年了。

     我爷爷呢，向来是个和事佬。也是个智慧的和事佬，问清了来龙去脉后，就决定管一管这事了。于是对着这夫妻俩说：“这事情，是你们做错了，我既然来了，肯定不能白来，这事情我有办法。来了，我定要见你父亲。明天，你准备上一些东西。把家里老爷子的床铺准备好，我们一起去接你们家老爷子回家。”

     第二天，这夫妻俩带着我爷爷，拧着东西去到了老爷子外甥家里。我爷爷是个聪明的和事佬，见到这老爷子几句话说明来意介绍完自己的身份。这老爷子早就想回自己儿子家，苦恼自己有家不能回。儿子又没有给台阶下，这下看见我爷爷千里迢迢送族谱又来劝和两家人是别提有多激动了，一下子蹦下床双手抓住爷爷，老泪纵横的呜呜的哭了起来。我爷爷这才把这老爷子儿子儿妇叫进来，让他两给老爷子赔不是。一家人终于冰释前嫌重修于好，老人家和儿子儿媳相拥而泣。这全家人都对爷爷倍感亲切充满感激之情，临走之前，全村上下十几户汪氏族人拿着一千多元钱给了爷爷作路费感激爷爷千里迢迢送族谱。

爷爷说，钱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他来送这个族谱根本就没有想过还有回报。爷爷一辈子总是喜欢多管闲事，爱打抱不平。奶奶常常抱怨，其实我知道这是他的缺点也是他最大的优点。他一生正直、善良、不服输、爱打抱不平，如今已经古稀之年，也精神抖擞，前年我回去的时候老爷子还爬上杏树给我摘杏子。爷爷说这棵杏树种了二十几年，一直不开花不结果，结果今年他把枝干砍了，又移栽了地方，结果今年夏天竟然杏子挂满了枝头。你看这个杏树，之前没砍没伐，一个杏子也不结。如今砍了一些之后倒结了这么多甜杏子。

人呀，总是要吃点亏，吃亏是福 ，你走到哪里哪里才有和睦。

爷爷用了12天将族谱千里迢迢送到了汪氏族人的手中，不仅仅将厚厚的族谱送到族人手中，更是将家族那一份难以割舍的宗族亲系之情送到了远离家乡多年的族人手中。资源匮乏的年代最难可贵的就是那一片质朴无华的乡情，那是爷爷一辈子难以忘怀珍贵记忆。

记录于二零一七年 正月初六 与爷爷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