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无痕【枕上书续】

东华紫府少阳君,本就是天生地养,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神仙,凝聚于天地,终究散于天地。

――锲子


“俗话说,好事多磨。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你看看当初凤君殿下承袭大典的时候,两人瞧着多冷淡。谁料得到凤君为了跟东华帝君在一起,竟然想法子抗过了天谴,顺便还让帝君他老人家的铁树心肝结实地疼上一把。”

“最后嘛,帝君跟凤君相恋当然惹怒了天道,还降下浩劫,好在这两人一个是实心眼的,一个是死心眼的,尽然把天罚摆了一道,再双双殉情去了。这天谴之力,啧啧啧。”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从东华帝君跟凤君殿下终成眷属,结成伉俪之后,这四海八荒的生灵们,没一个不被那二人的腻歪劲儿闪瞎眼。人前人后不是抱着小狐狸,就是帝君带着人遛弯儿还跟着耍嘴皮子玩。”

一直在津津乐道神采飞扬的司命神君突然黯淡下来,好似过去十几万年消逝的尘埃顺手也把那股精神气儿带走了,只剩下无端的惆怅,喃喃自语。

“说来,在天界这十几万年无趣的岁月里,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话吧……”

昆仑墟记得听到这样的八卦,还是上次醒来的时候。唔,不死的神仙,对头的棋友,此等分量够他百年的下酒料了。

“这般种种,如此说来。”昆仑墟捻着自个儿的须白,睨一目光过去,似是得到了佐证,于是下定结论,“你,莫不是傻了?”

“嗯。本神君也深觉奇怪,痴傻如我,竟也能赢你。”一手撑腮,一手执黑子,盘坐在棋盘边的男子漫不经心笑道,头上莹白的发披在背后,再如星河般铺在蒲团上,艳丽的紫衣松垮地裹在身上,气定神闲地把玩手中的黑子,久久才终于被落下,“断黄龙。”

“……”每到这种时候,昆仑墟总感觉有一句【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吐不快。

“她呢?”

昆仑墟是个爱睡觉的,比如有些神仙爱喝酒,就愿意把上百万年的时间花在酒上。所以昆仑墟也把自己的时间都花在睡觉上,常常一睡经年,再醒来,往往都是物是人非。

只除了眼前这个白发紫衣的男子。

可就连这个不死不灭的男子,未曾想也有不见的时候。

昆仑墟记得上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偌大的一十三天太晨宫空无一人,而它的主人甚至连一丁点儿气息也没留下。

就好像,已经久无人烟上万年了。

这在他们无数岁月中可是第一次出现。

一打听,却才知道,东华紫府少阳君当真魂销魄散六万年。

只一句,为情所迫。


昆仑墟哪怕是拼着永世的棋友这等关系,也得好好地为故人上上下下打点一番,好看看东华帝君有没有转世投生的可能。

毕竟都做了那么多年不死不生的老神仙,一些棺材本子总得意思意思吧。

没成想,哪怕上穷九天,下极九渊,昆仑墟愣是没能找到有关东华帝君的一点儿气息,更别说魂魄,消失得太干净,反而显得奇怪。

思考无果的昆仑墟就这么又睡去了,再醒来,人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轻笑。

“听说,你找了我三万年。”

此等残酷无情的血泪史,昆仑墟万万是不想记起的。


“死了。”东华帝君仍旧唇角含笑。

“你呢?”昆仑墟偏着头,把人望着。

“……”

大概没人知道,不说话的东华帝君,其实比说话的更可怕。昆仑墟浑身一抖,他知道,想要老命一条,得扯呼了。

待昆仑墟一走,东华帝君那抹唇角的笑意渐渐抹去,凝成初冬的雪,且冷又清。


【她呢?】

【死了。】

他也曾这么问过,所以只能用别人的回答来回答。

可没想过,还有人问他,【你呢?】

他?

他能怎样?不过还是那个不死不灭的神仙罢了。

【不理世俗,远离红尘,除却四海八荒的太平大事,不给任何人面子,不赴宴会,是个只适合挂在墙上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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