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爱的文艺片段

《爱的文艺片段》

文|海瑟微澜

一个人,没有了爱,就没有了灵魂。爱情,缠绵如飞蛾扑火,荼靡似精神鸦片,带着文艺片的色彩影子,刺入人的心房,妖媚而又折磨着人。我把一个女子的甜蜜与痛苦打乱,采撷了零碎,拼凑出现代文艺电影的桥段。

生如夏花之灿烂。

那年,不知为何,夏天短暂,就像忽然开阖的扇子,给你满眼色彩时候,又冷漠地合上;花儿却很芬芳诡异,浓烈的香气,到处挥发着妖娆,让人眩晕到病态,虚弱无力。

在这令人醉眼的城市里,傍晚的新闻报道,也是不痛不痒的。一名女子从19楼摔下,当场死亡,怀中还有一个4岁的男孩。据介绍,这名女子经法医检查鉴定,血液呈阳性。2名死者身份正在调查之中。

只是,人生百态,无人停下忙碌的步子来关注一则小报道。关于生命,关于爱,无人来得及考究。

学校国际交流部。

海蓝正在吃力地和工作人员对自己出国的事宜进行交涉。很多的程序让她感到局促不安。工作人员的背后偶尔也会吹来几丝凉风。

填保证书表格的时候,故意将左腕的镯子碰在台子的边沿,带着尖锐撕裂的回声,来回应着工作人员的冷漠。镯子松松地挂在上面,纠缠着她细如藤萝的手臂。

炎热的季节,自己纤瘦的手脚却依然冰冷,没有温暖。镯子也一直那么的冰凉着——镯子有温度的日子里,往往是他的那双温润如玉的手臂正在牵着,或是拥着她,一起看着初生的太阳,一起感受着几缕阳光同时洒在紧靠在一起的2具躯体上的感觉,一起珍惜着飘摇的没有安全感的爱情。

唐人街。

虽然Chinatown一直为国人所引以为傲,但大多数是南方人开的馆子、铺子。不熟悉的闽南口音、宁波调子和粤语,让她无所适从。她生在北方,有着北方女子的大方、倔强与憨厚。

站在牌坊的前面,任奇妙的太平洋海风吹着她的长发。头发一直是母亲最喜欢的,亚麻色,微微打着卷。据说,自来卷的人,一般性格倔强,脾气古怪。她确实是倔强的一种小动物,是因为这份半路遇到的爱情。爱情!爱情!即使知道他有妻子家室,还有个可爱的孩子,可是,爱情,这种妖怪的情感格式,终究是一种天堂,也是坟墓,易——进得去,苦——出不来。

经过麻省理工学院的时候,特意在门口拍张照留念。要寄给远在国内的爸爸妈妈看。但是,她的学校只是一个州立大学,平庸而无奇。不管怎样,她还是留洋派中的一个,回国后,算是海龟中最普通的一员。愚钝,有时候是大众创造的。当然,照片也要给他看的。他已经资助她多年,物质与精神,给她的是双层的保护与关爱。她其实不是索取,而是当年的那一眼,让自己跌入这个爱情漩涡里,将自己的思维与高傲全部丢掉,痴痴傻傻的为了这个男人而活,或者死。

在大街上,她忽然放肆的笑了,出门的时候故意地不涂抹任何东西,肆意地让阳光将自己的脸晒出颗粒状的斑点。这些斑点,也许是在等他的每一个夜晚里,过分肆意的抽烟、咖啡、酗酒、整晚的失眠造成的。

在阳光下缓缓地走着,想着阿程的手正在伸过来,有力地握住她细细的腕子,温暖着她一年四季冰冷的身躯,然后在她薄唇上轻轻的啄着,感受她的心跳速度。

在这个崇尚自己的国度,没有朋友和约会,会被认为是一种怪异的个体。于是,在自己的公寓里,无数吵闹嘈杂的派对开过后,海蓝总是在很费力地收拾着地上的纸屑、破碎的酒杯、天花板上的口香糖……

拉出笨重的拖把和水桶,独自蹲下,漫无目的地擦着玻璃、白墙、地板,在玻璃的反射中,她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手势和呼吸的姿态。抹布掉落在地板上,水滴溅起,滴滴看得清楚。站起来,脚下自然的踉跄一下,踩到了破碎的玻璃杯上,又碰倒了身侧的水桶,鲜红色的液体、灰色的脏水,交织成丝丝缕缕的水域,浸淫了刚被收拾光鲜了的地板,荼靡,芬芳。

海蓝不懂得生活中琐碎的技巧和程序,规整的生活,总要依靠着阿程。他是个很好的居家男人,总是在属于他和她的住处打扫、煮饭、洗漱,作为海蓝的同居男友,给她一碗粥,为她擦洗地板,替她换下走廊的灯泡,伟岸的安全的身影,却更像海蓝的爸爸,那么悉心地照顾着这个鲜有人疼爱的瓷娃娃。

早起,她点燃一支烟,拨开大大的落地窗帘,这个陌生的国度令她不知所措。语言不通,文化阻隔,孤身一人,她需要有人和她说话。

所谓的心有灵犀。阿程的越洋电话过来了,“下个月我来这里出公差,你要什么吗?”

她的心绪突然像小鹿一般蹦跳起来,“恩,你来就好了……”

阿程,35岁,是一个有妇之夫,妻子叫阿洛,2人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佳佳。

当海蓝高三的时候去参加一个企业酒会兼职工作的时候碰到了他。那时的海蓝,自己艰难地挣着学费和生活费,生活拮据、单调。在富贾名流的人海中,阿程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小姑娘。他向她走过来。她只是惊讶,然后礼貌地收下了那只细长的手指递过来的名片。

此后不久,海蓝所在的高中校门口几乎在每天下午放学的时候,都会准时出现一辆优雅低调的奥迪。

她的心情无比的热烈起来,裸着脸庞,依旧不施任何的东西,匆忙穿好衣服,向楼下的走去——她要将自己在这一整个月养好十足的精神,就是为了迎接他的到来。

只有在这里,他可以忘记他的妻子和孩子,拉着海蓝的手,一起品着户外咖啡,一起在海滩上晒着性感的肤色,或者是去拉斯维加斯小小的赌一把,看看这个国度的奢侈与人声鼎沸。

只有在这里,他是她的。

在吵闹的中国城街头,她去一个面馆里点了分馄饨,忘记了淑女的形象,拼命地将食物送进自己的嘴里,然后大口地喝着里面的汤汁,似乎立马要准备将自己养的肥胖起来,好照顾一下他的感受,觉得她是为他好好的快乐的活着。

大概是因为吃了午餐的结果,热乎乎的食物和饭馆让她满面粉色,精神也好多了。

自在的继续向前走去,看到了一个巷子口,探头看去,皆是色彩缤纷的涂鸦。她不自主地进去了。亚洲来的人们,总是聚集于自己的圈子,遇到挫折,还要想到这里奇异的相处和法律约束,无奈的时候,特别是那些香蕉人们,总是通过叛逆渠道来发泄一种愤怒——民族的与个人的。这个与她现在没有了关系,她正等着他来。

什么时候,一定要拉着他来这里,看看大都会背后的小风景,即使仅仅沿着涂鸦和垃圾满地的巷子,穿着一身情侣装大大方方的走着,她也觉得这个世界是自己的。

一只跛腿黑猫,竟然飞速的拂过她的脚面,然后不知跳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头沉重的一闷,眼前开始成了恍惚的一片。

是谁的手在抚摸着她的头?厚实的手掌,因为橡胶手套的阻隔,传来不那么热烈的温度。

“阿程,你终于来了。你看,我的头发为你留了这么长,它们是多么美好啊……”记得那次,佳佳生病了,阿洛催他回家,他推开旁边正在看电视的海蓝,拿起衣服就要出门。海蓝的心被沉重的推倒了。她反身拉开抽屉,抓起锋利的剪刀,自虐似的胡乱绞着自己的长发,嘴里恨恨的对着即将离去的人说:“你走啊,走啊……”,将剪刀猛地仍在地上,大声的像个疯子一样嚎啕大哭。她的眼泪,为他无穷无尽。他快步从门口跑过来,亲吻着她乱七八糟的脑袋,喃喃着“实在没办法,没办法呀。 你个妖精,就是让我死的毒药。别折腾自己的头发了啊,乖……”

正没头没脑的想着以前的事情,一股刺眼的光束涌入到眼睛里,有人在轻柔地扒开她的眼睛。

“你好,小姐。 你能记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吗?”海蓝对着面前带着口罩的白褂人茫然,头还痛的厉害,怎么还这么多人在吵?她刚要挥手去阻挠那些声音,耳边立刻想着急促的脚步声,金属碰撞的声音,机器的运转声……

第二日清醒的时候,病床边站着2位白人警察,面目严肃,其中一个还做着记录。

面对从陌生的语言传出来的询问,她不知应该从哪一个单词开始,只是满面苍白的盯着对面的人。

问询无果。

医生给她画了一张医用图,为她指出了她的骨骼和内脏的准确位置,然后绿色的如猫眼般的眼睛转过来,对着海蓝:“你被割掉了一颗肾……”“并且, 大概是嫌疑人用了不洁净的手术措施…”

“什么意思?”

“小姐,您有感染艾滋的可能性……”

迅速的拿着医院确诊证明回到国内。硕大的机场只有她一个人拖着比自己还大的行李。

打开了自己的家,漫无目的地在卧室走来走去,然后拿起电话。

今天约了阿程一家,名义是“回国聚会小祝”。

阿程一直对海蓝的提前回国感到万分差异。她那天回到国内家中,才给未启程的他打了电话,语气生硬,态度有些莫名的冷漠。于是,自己索性推脱了公差的机会,阿洛要自己带给海蓝的礼物,也被搁置了。

阿洛很疼海蓝,完全将她当做囡囡一般,自己中年得子之前,一直将母爱放在她的身上,视为半个女儿,完全没有心思去猜度自己的丈夫与一个小女孩之间的丝毫暧昧。她的丈夫的情人,是她幼稚的忽略了的已经长大的孩子。也许,是默认,抑或故意的不去注意。

2个女人,同时为了一个男人,痴傻到底。

海蓝狠了心,买了酒和菜,进到厨房。厨房的油烟平时不怎么大的,不知道怎么,竟然熏到了她的眼睛,眼泪不停地流着。将色泽明亮的果汁倒入到杯子里——这套杯子是他从非洲带回来给自己的,纯手工的制作,带着满满的宠溺。现在,她还在厨房,在其中一个杯子里掺入了红色的液体。她要阿程陪着她,为什么不可以呢?另一个世界,也是他们2个的私有空间吧。

而此时,阿程只是在外间感到一种尴尬,但是在妻儿面前还要稳住这种局面,坐拥一对天伦,心里却期盼着厨房里的那个身影。

十一

自己是做了一种准备的,她突然之间,不害怕死亡了。死亡是一种为了爱情也为了自己厄运的解脱,对她来说。但是,她不喜欢这么孤单地离去。既然阿程曾经给过她承诺,那么就她自己秘密的将它实现吧。

血浆一股股地流入那个针管里,那些可恶的病菌,那些可恶的涂鸦……为什么世界如此不公平?刚刚有一种沦陷在幸福行列的时候,又给她以一种决绝的打击。

她要他陪着,不可以吗?只不过是另外的那么安静的世界,可以吧。只有他们2个。可惜,她这个不懂得生活的孩子,也连最基本的医疗卫生常识都不懂得——艾滋的几种传播途径,她还不能很好的搞清楚。以为将自己中毒的血液,缠绵进情人的口腔、咽喉、食管、胃、肠道,就可以与他一起走到那个天堂。

十二

佳佳对着阿洛撒娇“不,我要喝爸爸的”,径直捧着一杯果汁,乐呵呵的跑向妈妈,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刚走出厨房的海蓝,打起12分的精神,面带微笑,看到了此时的佳佳。她原本心虚的样子立刻消失,发疯似的跑上前,打落那只罪恶的杯子。房间里传出尖锐的女子的叫声。

阿程和阿洛被海蓝的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得愣住了。

“下辈子,让我来做你的妻子……”海蓝抱起佳佳,站在打开的窗户面前,猛地回头对愣神的阿程说。

洁白的落地窗口,一个女子和孩子相互搂抱着,哭泣着,向着楼下的方向冲去。

十三

“昨日下午,某某小区19楼一女子坠楼,怀中还有一个昏迷的孩子……”这个城市通讯报道将这则消息列为最后的市民话题。

“刚刚从医院传来消息,这名女子怀中的孩子因为大脑受到严重重创,抢救无效,于今日凌晨2点死亡……”

“对,这说明社会上还是没能高度关注艾滋病人群体,特别是妇孺这个特殊的人群…

…”

十四

那日,对面的楼层当时有人目睹了一种洁白的坠落画面,伴随着诡诞的类似孩子的哭泣声,不几时,楼下溅落了一地火烈的桃花——那是一种绝望的液体,凄美绝伦,然后被迅速清理。来得突然,走得无声,就像一把桃花扇,刚打开,就忽而惨烈地合上。

尾声

一个女子,因为有了爱,而有了生的希望。士可脱兮,而女不在,脱离不了死穴,即使爱情已死若潭水,即使要拿情人的生命作陪。这是,爱情的文艺精华。我采了某个离奇的曲折情感花朵,用文字和色彩为他们回忆。

胶片放映,结束。

作者简介:海瑟微澜, 曾为某文化杂志国际部主编。涉猎范围较广,擅长名人深度访谈、外文翻译等内容。喜欢文字、绘画。文字,是生命里淡淡的芬芳。唯有文字,让人内心自由而奔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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