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破烂的父亲

在我记事的时候父亲是乡里供销社职员，随着社会变革父亲下了岗。母亲早做打算提前到县城做小买卖，父亲一开始并不愿意到城里生活，为了我的教育估计一家人的团聚，父亲也就在城里推着车子卖水果，生意也不错，后来有了城管，街上不能卖了，我们再次失去生活来源。生活总要继续，想生存就得想办法，父亲原来是有饭碗没专业的，企业职工下岗潮让父亲无工可打。父亲想继续回农村，但是市民户回去也没地种，眼看吃饭都要成问题的时候，父亲决定干一行不要租门面房，也不要城管撵的营生，收破烂。煤矿、供销社以至于卖水果的时候我都没有感觉到父亲卑微，但是上了中学我就不会和同学说父亲收破烂的职业，而且我尽量要避免和他们一起玩耍，放学都要自己回家，我怕和同学一起走的时候碰到父亲。有一次同年级学生在回家路上碰到收破烂的就开始学“收酒瓶、烂铁”，在他们眼里可能只是玩笑，并且当做娱乐，而在我心底是讽刺、嘲笑。我心里想：父亲啊，你为什么非要去收破烂，而且要走街串巷的去收破烂呢！记忆的底片清楚的印着一次后秋的体育课，我们全班排队去操场，中间要走一条巷。就在那条巷子里，我看到了正在装收来酒瓶的父亲，满脸的络腮胡显得他更消瘦，毫无预兆的我顿时心如潮水般涌动，我努力去装没看见，可父亲偏偏看到了我，一边看着我一边把手里的酒瓶装进白色的尼伦袋子。他想说什么，但是感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着我，眼神充满渴望、充满给予。“咋也不戴帽子？天气这么冷”面容憔悴的父亲还是忍不住冷不丁的问了。我周围的同学们目光顺着父亲的眼神转移到我身上，我一下脸红了，嗓子像卡着东西，想说而又说不出话。脑海瞬间出现女生的嘲笑，她们那尖锐的笑声，男生的模仿，有声有调的吆喝…仅有的几秒钟，我想到了很多很多，父亲啊！你别去问候我该有多好啊，那样他们就不会知道您是我的父亲，也就不知道我的父亲是收破烂的。同学问我是不是你父亲，我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应父亲的问候，更没有回头再看父亲的表情，我只用脚步赶上我的心跳…回家后，父亲没有过问我不理他的事，只是在吃饭的时候说了几句：你不要管别人的想法，好好念书，穷不怕，挺直腰杆做人，该有的总会有。父亲的不责备反而让我偷偷流了泪。从那以后，我学校的事父亲一概不参与，他怕惹我不高兴，怕给我丢面子，世界如此拥挤，父亲却给我最大空间的爱。父亲啊！时隔多年，我已内疚了许久不理您那慈祥而苍白的问候，那一味幸福，他们可能一直未曾尝及。如今父亲也有了退休金，但他是个勤快人，从二八自行车到脚蹬三轮车再到现在的电动三轮，到现在还捡着我们的生活、捡着他的岁月，我回了家的时候也去帮父亲收破烂，因为成家后我懂了父亲说的：穷不怕，不管做哪行，挺直腰杆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