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个月的雨季过后,南苏丹迎来了冬季,白天的气温也下降到了十几度,对于我们来说这个温度很舒适,但是当地人却感觉很冷,开始穿长袖的厚衣服,有的甚至穿上了棉服。
十月一日,是我们伟大祖国的国庆日,所有在北非的国内项目组都允许休息一天,各自组织庆祝活动,我们项目组也不例外。
我们整个项目组中国人并不多,这么喜庆的日子,大家赶在头一天的晚上,都陆续赶到主营地,参加国庆节当日举行的庆祝活动。
我所在的工区距离主营地不算太远,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车程,所以在国庆节当天的早上,我们工区的中国人开着两辆皮卡车,八点同时出发赶往主营地。
今天天气格外晴朗,气温宜人,一路上特别顺畅,在通过5个军方检查站之后,一行人到达了主营地。到了主营地大门口,就看见到处彩旗飘扬,张灯结彩,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我刚一下车,常任我行、高伊斯和高天杨就跑了过来,我们四个人握手拥抱,相互调侃。然后跟着他们三个来到了一间宽敞舒适的活动板房里。
“兄弟,项目老大,今儿个把这个房间特批给咱们四个了。还给咱们准备了煤气灶,电磁炉,后厨的材料随便用,这不,你看,所有食材一应俱全,咱们哥四个,今天都露两手,做几个好菜!”高伊斯兴高采烈地说道。
“等等,还有呢,你们看!”高天杨接着说道:“我打市场上借来一个电烤箱,从后厨弄了四个羊腿跟四只肉鸡,昨天晚上借厨房的蒸屉先蒸熟了八成,待会儿刷上点儿作料,烤上一个小时,就能吃了。”
“还是你丫想的周到,不像外边那帮人,生羊肉,一整只,架在碳火上干烤,这等哪辈子能吃上!”任我行乐着说道。
“得嘞,哥几个整起来吧,我带了两条好烟,给哥几个先分分。”我从书包里拿出两条特供的小熊猫,递给了他们。
“我上次去喀土穆,从一个隐蔽的中国餐馆里买了一箱燕京啤酒。在厨房的冰柜里放着呢,等我拿过来,今儿咱们都喝点儿!”任我行小声说道。
“嗯,咱们一年也喝不上两次,今儿都别拘着,敞开喝,但是自己掂量着,别喝醉了!要不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就没人去出面处理了,项目老大非得急眼不可!”高伊斯说道。
“听说,晚上营地还组织了篝火晚会?是吗?”我问道。
“消息后精通的!没错,晚上八点开始,你看营地广场上,摆着几排长条桌子,到时后项目组会准备一堆吃喝的东西,还有那几个大音响,唱卡拉OK用的。”高天杨说道。
“嚯嚯,真他妈够热闹的!”我竖起大拇哥说道:“还是主营地阔气啊!”
我们四个人一边神侃,手底下一边忙活着各自的拿手好菜,折腾了两个小时,桌子上就摆满了十五个热菜,刚好对了那句成语,七荤八素。
西红柿牛腩、烤羊腿、烤全鸡、泡椒鱼头、清蒸罗非鱼、糖醋鱼、葱爆海参七个荤菜。
老醋花生、拍黄瓜、老虎菜、西芹百合、清炒西蓝花、拔丝山药、麻婆豆腐、水果沙拉八个素菜。
高伊斯拿来一个17.5寸的大屏幕笔记本电脑,放了一部印度宝莱坞的歌舞片,营造欢快的气氛。
“难得咱们能聚在一起,这么放松!”我举起手中的啤酒站起身来说道:“兄弟们,一块喝一口!”
“来!一起走一个!”四个酒杯“砰”地碰到了一起。
我们几个人正在聊的很嗨时,高伊斯的电话响了。就在高伊斯接电话的刹那,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梦里水晶球里的画面。
高伊斯的表情在接完电话后,从笑容满面一下子变成眉头紧锁。
“出什么事儿了?伊斯!”我站起来问道。
“对方也没有说清楚,是个现场的工人打过来的,好像是出车祸,而且死人了!你们待着,我出去处理下就回来!”高伊斯起身就要往外走。
“说什么呢兄弟,走,咱们哥四个一起,我就不信还有什么事儿,咱兄弟四个一块儿联手都产不了的!”我一招呼,高天杨和任我行也呼应到。
我们四个人跟项目老总打了招呼,开着一辆普拉多,带着一个南方政府派给我们项目组的安全官——度耳,赶往十公里外的事件现场。
度耳是丁卡族人,二十岁出头儿,皮肤黝黑,体型偏瘦,身高接近两米。因为经常跟我们一起外出办公,我们之间都很熟悉,而且也都合得来。
他在当地人里边,是少有的办事效率和办事能力双高的人。
出事现场站满了当地的军人,我们5个人的车刚一到,就跑过来几个军人,带着我们去找军队的负责人。
正常来讲,这边大大小小的政府、警察、军队等等的领导,我们几个基本上都认识,关系维持的也都不错,但是今天站在我们面前的军官,完全是个陌生脸儿。
在相互的聊天中,才知道,他是刚刚换防过来的,出事的也是他手下的新兵。
事故现场一片狼藉,两辆黑格大车追尾,被追尾的车还好,追尾的那辆损坏严重,驾驶舱已经严重变形,就像乌龟把头缩进身体里的样子。
地上放着6具尸体,车门上还挂着一只断了的手臂。我们看到这个情景后,没有什么感觉,跟平常一样,不吃惊、不难过、不恶心。
“就是这6个人吗?”我突然问这个军官。
“是啊,出事的时候,这六个人都坐在前边驾驶仓里。有问题吗?”他回答。
我看了看严重变形的事故车说道:“你让他们再检查一下,没准有漏下的!”
“凯立!你这话什么意思?”高伊斯问道。
“回头再跟哥几个说。”
“我们已经检查好几次了,就是地上这六个人。”军官肯定地说道。
“你看看,那车变形的程度,你让你的人,用工具把副驾驶那边撬开点缝儿,那下边还能装个人呢!”其实我说的这些话只是为了证实下自己做过的梦,尤其在高伊斯接到事件电话一瞬间时,我眼前又浮现了梦里的画面。
在我到达出事现场,看见撞坏的汽车跟地上的尸体时,我的心里就特别吃惊,只是表面上没有流露出来。
我们把度耳叫到跟前儿,跟他说到:”这些人肯定会提出各种要求,但是,这件事跟项目组没有半点儿关系。他们先是强行征用我们的车辆,还威胁我们的司机和现场负责人!你一定要表明态度,出了这种事情,我们表示同情,也会尽力做一些人道主义的关怀。但是其他不合理的要求,不要答应,但也不要闹僵了,就说等项目老总来了再说!”
度耳一边听我们讲话,一边不住地点头。自从有了这个安全官兄弟后,我们的工作算是轻松了一些,有时候只要事先跟他沟通好了,他自己就能解决了。
“又发现一具尸体!已经被压变形了!”有几个当兵的开始嚷嚷起来。
“度耳,你先去跟军方沟通吧,有什么事儿,待会儿咱们再商量。”我们让度耳先去跟他们沟通一下。
“哥们,你丫怎么知道还有一具尸体的?”高伊斯他们用好奇地眼神看着我问道。
“朕有观天象看风水的本事,掐指一算,全都门儿清了!”
“扯淡,滚一边凉快介。说正经的!”高伊斯说道。
“其实,就在咱们吃饭的时候,伊斯的电话响了,这会儿都挺正常的。在伊斯通话的一瞬间,刷的!我的眼前,显现出现在这个出事现场的画面,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看到了7具尸体!”
“我靠,你丫不是装神弄鬼吧!这么邪乎!”任我行跟高天杨皱了皱眉头问我。
“我他妈的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不过在之前,我经历了一件离奇的事情,晚上咱们再说这个。”
“好吧!回去再说!估计项目管理安全的老大快到了,先解决眼前儿的事儿要紧!”高天杨说道。
度耳交涉之后,来到我们跟前儿,告诉我们整个事件中,一共死了7人,46人受到了轻重不同的伤害。然后话锋一转,果然不出所料,这帮当兵的想要狮子大开口,讹我们项目组的钱。这时分管安全的老大也到了现场,跟我们了解事情的经过和目前处理的情况,我们照实跟他叙述的一遍。
他听完之后,气的说了几句特别难听的脏话,不过我们心里都知道,肯定得破费不少钱,不然这事儿没法摆平,这些驻地的军人要是真给得罪了来,我们的工程进度就寸步难行了!
我们跟军方人员正在协助救援的时候,交通局的人也跑来凑热闹了,我们四个人互相看了看,心里生出同样的想法:“又多了一个讨债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