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你分享几个我在纽约的关于“平等”的故事

我想跟你分享几个我在纽约的关于“平等”的故事_第1张图片

请原谅我,用了那么一句简单而直白的话,当做标题。

1.

这是我的朋友Rebecca跟分享的一个故事。

在她每天从学校去星巴克的路上,都会遇到一个留着长发,五官端正,也不算太邋遢的年轻流浪汉。他每天都会抱着他的大黄狗,慵懒地躺着或坐在街角,有时看着书,有时听着音乐,前面放了一块写着“HOMELESS, HELP”之类的纸板和一个纸盒子,接受着来往路人的“施舍”和下午明媚的阳光。

他总是一副怡然惬意的样子,几乎不跟任何向他提供过帮助的路人说声谢谢或祝福,甚至很少睁开眼看看自己今天盒子里的“收成”。Rebecca用一种很期许的语气问我,对此有没有什么看法。我说,纽约街头随处可见流浪汉,我只是好奇,他明明那么年轻,为什么不好好找一份工作,好好过生活。

Rebecca笑得很开心,“其实每个人都有权利按照自己的自由意志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看得出来,他很享受自己的生活。我很尊重他,甚至有一丝尊敬,也许他比我们更有勇气,我是说也许。”我本想辩驳几句,却也觉得她说的很对。

几个礼拜之后,Rebecca告诉我,她很厌恶甚至鄙视那个流浪汉,因为有一天她路过那个街口的时候,看到那个流浪汉对着路过的一个黑人大骂了一句:Fuck you, Negro.

2.

前段时间收到一封学校的通知邮件。事情好像是有一群本校的学生不知道是在家里还是宿舍一起举办Party。其中有学生可能是因为喝多的缘故,说了很多带有强烈种族歧视的话。于是有人报警。那个学生被当场请进了警察局。学校给出的态度是,目前此事正在调查阶段,如果该情况属实,学校将会对该学生做出相应的处罚。

到纽约后,经常能在街上遇到各种示威游行。有一阵子,黑人的维权游行比较常见。一次路过一个大型的商场,就看到一群黑人朋友们举着牌子,拉着“BLACK LIVES MATTER”的旗帜,浩浩荡荡地走过。

我曾跟一个朋友聊起过这个话题。他问我,难道美国的种族歧视真的那么严重吗?还是他们只是为了一定的政治诉求。我说,在政治利益、社会就业等各个大的方面,我的确不清楚。但我亲眼看过,黑人被无端辱骂,包括我,也曾被人莫名其妙地骂了句“Stupid Chinese”。我只能说,它还远没到矫枉过正的地步。

3.

我曾形容中央公园的午后是“小儿滑滑梯,基友躺满地。游人多惊喜,马尿在空气。”同性文化在纽约还是相当开放的。

美国的平权运动在今年的6月底,可以说是取得了一个重大胜利。联邦最高法院的九大法官以5:4的票数裁定了同性婚姻在全美合法。在各大社交网站,媒体公司,企业机构欢呼庆祝这场“伟大的胜利”的时候,持反对意见的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却用整整29页的篇幅,从法理、分权、宗教、社会等各个方面表达了司法的僭越和自己的担忧。

我一位在美国一流名校的朋友曾跟我说起,他们学校有几个观点颇为“保守派”的著名教授,在“同性恋婚姻”、“枪禁”、“禁止堕胎”等议题上有着较为鲜明的主张和学说。学校有一大帮自由激进的学生经常在课堂、校园、BBS上对他们进行各种诋毁和人身攻击,甚至联合起来要求校方解聘他们。有些年轻教师往往会顶不住压力,而一些资深教授却从未为此退步过,坚持为自己的学术主张,接受挑战,有力发声。

4.

有一次乘坐地铁去学校,被身后一个离我将近有两个身位的黑哥们莫名其妙地推了一把。在我还未反应过来为什么的时候,他开始破口大骂,Fuck you etc.我看了看我身边几名亚洲面孔的乘客,他们默然,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本想还口,但是考虑到自己英文的骂人水平和安全因素,只好默默后退了几步。

结果,他仍然絮絮叨叨地骂着,直到边上一个看着颇为强壮的外国哥们出来问他,你凭什么骂那个小伙子。于是那个黑哥们又开始对着他开骂,Fuck you American,巴拉巴拉一堆难听的话。渐渐,车厢里开始有人帮着一起说他,他才渐渐没了声音。

我跟那个帮我的哥们一起下的站。我跑过跟他说了声谢谢,他笑着回了句:No problem. Don't be afraid.

5.

我至今都记得Rebecca跟我说的那句,每个人都有权利按照自己的自由意志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在一个自由文明的社会里,任何一种价值取向和行为选择都应当被尊重和平等对待。当然,前提是,你同样尊重别人的生活,不侵害他人的权利。这个社会,本不应该存在很多无谓的道德指责和碾压,因为没有哪一种价值选择绝对凌驾于别者之上。

平等,除了来自尊重,也来自抗争。如果权利不用来争取和维护,那它只是政客手中的筹码和空洞的口号。如果人们在面对自身权利被不断侵害,而选择一味退让,那个体的权利将永远尘封在那厚厚的书中,薄薄的纸上。有人问我,动不动的黑人示威是不是过犹不及。我想,如果一个社会的个体权利的诉诸途径和救济渠道被不断碾压,这不仅是这个社会和这代人的悲剧,也将是人类文明进程的悲哀。

可是,并不是所有平等权利的获得都意味着必然的“绝对正确”。事实上,即便在美国社会,仍然有相当一部分,甚至是多数人反对同性婚姻的合法化,可是他们中的很多人不敢公开发表观点,因为原本理性的观点,在社交网络和媒体上也极为容易被扣上一顶“歧视”、“反人权”的帽子。所以,我由衷敬佩那些能够坚持自己主张,勇敢独立发声的教授们,也更为钦佩那位摒弃个人好恶,坚持宪法精神,克制自身权力的首席大法官。虽然,我并不十分坚信“真理的自由市场”一说,但我相信,任何社会的发展都有可能出现偏差,而自由、独立、平等的对话机制是社会自我纠错机制中最基础性的一环。

所有权利的维护,都必然面临着压力和挑战。比起个人在面对比自己更为强大的力量而选择的退缩和妥协,社会的漠视和集体的失声才是一个社会最大的悲剧。我一直坚信,如果不曾为我们所支持的观点,所坚持的正义而努力争取,那我们的声音必将不复存在。如果我们都不为他人个体权利被侵的悲剧而控诉不平,那么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会重复他的悲剧。可笑的是,那些喜欢窥人私隐,道德审判的卫道士们,在面对真正的强权和涉及个人利益的时候,往往四散而去,仿佛从来没在这个世上存在过。

是的,我就在说那些动不动骂人“走狗”,扣人“五毛”的“键盘侠”们。

你可能感兴趣的:(我想跟你分享几个我在纽约的关于“平等”的故事)